謝浩然輕輕地發出冷笑:「那可不一定。」
蘇恆聯側躺在床上,抬起沒有輸液的右手,朝着謝浩然虛點了一下:「小然,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謝浩然走過去,輕輕握住蘇恆聯的手,低聲安慰道:「現在只是略有些苗頭,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放心吧老師,我會儘快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你一個交代。」
……
鄭康堯的房間裏沒有第二個人。
這的確是真的————接到謝浩然的命令,鄔鋼派了六個人在天騰酒店盯梢,把鄭康堯的所有信息弄得清清楚楚。他的房間裏沒有如想像中那樣有個女人,似乎是那種喜歡獨居的性格。
在本地,只要想查,基本上沒人能逃得過鄔鋼的眼睛。同樣都是地頭蛇,同樣都是藥神院的堂主,東山省匡州市的龐寧在這方面就遠遠不如鄔鋼。修士從不參與普通人之間的糾紛,鄔鋼也一樣。只是他這個人很注重經營,在過去的漫長歲月里,已經在北寧省,尤其是平陵市形成一張細細密密的隱形網絡。無論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有個風吹草動,鄔鋼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
另外,就是砸錢。用句俗套點兒的話來說:成捆的鈔票扔出去,就能換回來你想要的結果。
在謝浩然與鄔鋼趕去石窟救人的這段時間裏,鄔鋼派去協助廖秋的這些手下,把鄭康堯的底細,以及他在平陵最接近的活動,全都查了個清清楚楚。
廖秋坐在椅子上,看着擺在面前辦公桌上一份份信息和報告,慢慢皺起眉頭,擰得很緊。
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全都是些亂七八糟,沒有價值的信息。
廖秋不在救援現場,可如果他在車上,聽到林曉生關於「犯罪收益」的那番言論,一定會雙手表示贊同。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好處的壞事,基本上是沒人做的。之所以是「基本」,而不是「肯定」,那是因為沒有把瘋子和傻瓜排除在外。
廖秋這次是真正見識到了謝浩然的力量。海量的金錢撒下去,自然可以收到想要的回報。與謝浩然這種直接用鈔票把航空公司砸得服服帖帖,來到機場就能上飛機走人的高效率相比,廖秋無疑是苦逼的……他在機場足足等了八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上了飛機。可飛機還是沒有起飛,在客艙里足足坐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感覺到飛機開始移動的跡象。
飛機誤點這種事情很常見,國內航班好像就沒有正點起飛到達的習慣。廖秋對此習以為常,如果哪一天能夠正點起飛正點降落,那麼你的運氣一定很不錯,絕對可以試試用兩塊錢購買五百萬的超值遊戲。
平陵市府的反應也是非常遲鈍。鄒齊生算是官僚當中較好的模板,做事情雷厲風行,毫不拖沓。可即便是這樣,還有廖秋在旁邊催促,市里發佈緊急救援命令的時間,還是比謝浩然晚了太多。
這次救援行動完全是私人性質的。所有機械、車輛、人員,物資……全部都是鄔鋼接到命令後,以最快的速度準備。的確有些亂,很多指令相互衝突,但這並不重要,只要人找到了,還活着,這就夠了。
至於消防隊和市里一些參與救援的人員設備,那是鄔鋼通過各種關係討要過來的。
一句話,在拯救蘇恆聯這件事情上,謝浩然的確是把自己的掌控的普通世界所有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鄔鋼對此很不理解,也私下裏問過謝浩然,得到的答案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他是我的老師。
感覺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東西。謝浩然是因為廖秋才認識了蘇恆聯。在此之前,從無交集。但是蘇恆聯給他的感覺很不錯,尤其是那天在蘇恆聯家裏,幾位弟子與老師之間融洽的氣氛,更讓謝浩然心裏產生了暖烘烘的熱意。
他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我也想要一個家,有着正常關係的家。父母早亡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可是其餘的家人,除了遠在澤州的外婆蘇芮和兩位姑姑,以及表兄表姐和表妹……說真的,謝浩然那天真的很答應爺爺的請求,也的確有了那麼一點點心軟的跡象。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沒有誰是天生下來就鐵石心腸,即便是再心狠手辣的惡徒,心裏也有着專屬於自己的柔軟秘密。
蘇恆聯對謝浩然的事情很上心,他的妻子人也不錯,對謝浩然這個最小的弟子多有關照。要不是因為蘇恆聯的緣故,方玉德在教授謝浩然的時候也不會如此用心,最多也就是將他與普通學生同等對待,絕不會另眼相看。
這個世界的道理是如此樸素而簡單:你對我好,我自然會把這一切加倍返還到你的身上。
目標與焦點還是對準了鄭康堯。
廖秋來的時間比謝浩然晚了好幾個鐘頭。無論在候機大廳里閒坐發呆,還是在飛機上帶着眼罩打盹,都讓廖秋有足夠的時間對整件事情來龍去脈進行詳細的思考。對於事情本身,以及這場突如其來的沙暴,廖秋通過方方面面的關係從頭到腳摸了個透徹:沙暴是自然產生,與人為無關。北方鄰國也是畜牧業大國,但是他們的社會制度與國家發展遠遠不如華夏。過度放牧與開墾致使草場大面積沙化,沙暴這種事情每年都有發生。如今,開始對我國境內產生了威脅。
鄭康堯是個非常關鍵的人物。他與蘇恆聯一樣,都是被平陵市府邀請參加壁畫修復工作的專家。鄭康堯擅長的也是國畫,他早年師從徐悲鴻的一位弟子,受到「國畫西化」的影響較多,力主國畫人物也要像西方油畫那樣注重透視與光影結構,用不同濃淡的色彩在紙面上將所畫的人物「轉過來」。(傳統國畫人物為寫意或平面)學術觀點從來都是產生爭執的根源,鄭康堯與蘇恆聯各有一批支持者,各自守護着專屬的領地。要說彼此之間矛盾肯定是有的,可要是因此產生憎恨,互相指責……按照廖秋得到的調查結果,並沒有發現這方面的問題。
安全部防保局自有一套秘密系統。飛機在平陵降落後一個多小時,廖秋已經把這起突發事件查得七七八八,也從平陵市長鄒齊生那裏知道了一些事情。
……
鄭康堯坐在平陵市機場的候機大廳里,低頭看着拿在手裏的登機牌。上面標註的時間他已經熟悉到想都不用想張口就能說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一眼,確認一下。
他心裏有些暗暗的後悔:為什麼不跟着自己的弟子早早離開平陵,非要等到現在才離開?
也許是因為內心的僥倖,也可能是想要第一個聽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消息……總之,各方面因素都有。鄭康堯知道自己在美術界的地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他也謹守着規則與底線。不過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在適當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稍微伸伸手,其實也沒什麼。
平陵是個小地方,候機廳面積不大,總共只有二十個登機口,遠沒有首都機場熙熙攘攘密集如螞蟻般的規模。
一個身影在對面的空椅子上坐下來。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帶着笑意。
「鄭老,怎麼你也急着走啊?」廖秋笑吟吟地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