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荔雪大半個身子被謝珣覆住,好在對方臂力驚人,並未真的碰到她,只是曲着肘彎,將她困住。
因着挨得極近,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隔着薄薄的一層空氣,熨帖着她沒了外衣遮蔽的光溜溜的肩膀與手臂。
謝珣的目光在她驚慌茫然的小臉上掠過,轉而去看房門那邊。
在姜荔雪還沒想明白來他為何要這樣做時,外面便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隨即門口的侍衛道:「殿下,良娣,侍郎府的護衛過來了,說是看到有賊人往這裏逃竄,擔心殿下的安危,想入房檢查一番」
謝珣還未開口,姜荔雪的心便提了起來。
他們口中的賊人定然就是方才闖進來的暗衛,雖然不曉得為何謝珣會安排暗衛夜探侍郎府,但眼下那人就在帷帳後面站着,這般明顯的位置,只要那些護衛稍稍湊近床榻,那人必然會暴露
她心驚膽戰地看着謝珣,見他面色冷沉,眉目嚴峻,盯着房門好一會兒,才給了回應:「進來吧」
語氣帶着濃濃的醉意。
可他那會兒分明清醒得很。
不過這種情況下,他竟然允許他們進來?
憑他的身份,就算拒絕,那些護院定然也不敢造次。
他是怎麼想的?
在房門被吱呀推開的那一刻,腳步聲紛至沓來,姜荔雪自然不能讓旁人瞧見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只能往謝珣的懷中躲去。
謝珣順勢抱住她,扯過被子將她裹住,摟着她看向進來的護院們。
那些護院與他行禮後,立即在房中搜索起來,門後,衣櫃,桌子下面都不放過,自然也有護院往床邊走來
姜荔雪委實做不到謝珣那邊面不改色,緊張地將臉也埋進了他的懷中。
只是眼下他衣襟大開,她這一埋,不可避免地便與他的胸膛親密接觸,鼻子與唇都貼到了他彈韌的皮膚上。
「大膽!」下一瞬,便聽到他的厲聲呵斥,姜荔雪還以為他在說自己,忙要將頭抬起來,可才離開半寸,又被他按了回去,「孤的床榻,你也敢窺探?」
原來不是在斥責她啊。
那人沒有料到太子會突然發難,立即嚇得呆在原地:「殿下恕罪,小人、小人只是擔心萬一那賊人躲在床下」
「放肆!」謝珣的聲音愈發怒了些,「孤的良娣在此,你若瞧見她一二,孤挖了你的眼!」
「小、小人不敢」那人「撲通」跪在地上,只略略往床底看了一眼,便趕緊退開了。
隨之那些人盡數退下,關門聲響起後,姜荔雪感到床榻微微震動一下,想來是那暗衛從床上跳了下去。
謝珣鬆開她,徑自下了床,將帷帳落了下來。
姜荔雪才敢從被子裏鑽出來,扯過方才被他扔到床角的衣服,窸窣穿了起來。
隔着密不透風的帷帳,她聽見謝珣與那暗衛說話的聲音。
「肩上的傷可有大礙?」
「謝殿下關心,屬下並無大礙。」
「可曾瞧見那密室里有什麼?」
「許多木箱,掛着銅鎖,屬下未來得及打開,便被那人用暗器所傷」
「你換上侍衛的衣服,叫上所有的侍衛以追尋賊子為由去李老的書房,藉機打開那間密室,」謝珣語氣嚴肅,「眼下已經打草驚蛇,趁着他還來不及轉移那些東西,你們進去一探究竟。」
「是。」
那人奉命離開,不多時便聽見他帶着院兒里的侍衛離開的聲音。
姜荔雪也在此時穿好了衣服,將帷帳撥開一條縫隙,探出腦袋看向房中負手站着的謝珣。
對方察覺她的目光,隨即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卻一時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頗有幾分尷尬。
姜荔雪也是方才在帷帳中穿衣服的時候才想明白,他今晚一直在裝醉,故意留宿侍郎府是為了暗中派人調查李侍郎。
既然醉酒是假的,那麼離宴之後在床上的酣睡定然也是假的。
所以他根本就一直清醒着,知道她去拖他的腿,推他的身子,還不小心親
越想越心慌。
「殿下,對不起」她垂下眼帘,誠懇地向他道歉,「妾身今晚冒犯了您。」
謝珣此時沒有心情與她糾結那些小事,雖然今晚她的確有幾分冒犯自己,但方才他也利用她保護了自己暗衛,如此也算是扯平了。
「你暫且留在這裏不要亂走,孤去外面看看」
「好。」
他大步走出房門,借着廊下籠燈的光影,姜荔雪瞧見他一直在外踱步,料想此刻心裏應當是焦灼的。
終於,有侍衛回來稟報,說是在李侍郎書房的暗室中發現了大量的官銀,謝珣隨之與那侍衛一同離去。
外面再沒了聲響,姜荔雪衣衫齊整地從帷帳中走出來,坐在床邊慢吞吞地穿鞋子。
散落的烏髮因着她俯身的動作傾瀉而下,遮住她大半的視線。
她也沒管,腦中在想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方才她從侍衛的口中聽到了「官銀」二字,各地上繳的官銀一直由戶部的倉部掌管,如今竟然有大量的官銀出現在這侍郎府中,莫不是這戶部侍郎監守自盜?
若真是如此,那祖父身為戶部尚書,發生這樣大的事情,豈不是有監管不力之嫌?
屆時若問罪下來,不曉得祖父要受到怎樣的懲處?家人是否也會因此受到牽連?她這個良娣,是不是也做不成了?
想到這裏,心悸之餘,竟有一分小小的期待。
忙拍拍腦袋,驅逐這份不該有的心思,她明明應該期待的是祖父能從此事中全身而退才是。
腳上傳來不適的感覺,她定神看了看,發現自己因為心思不專,把鞋子穿反了。
煩躁地將鞋子踢掉,兀自生了會兒悶氣,又只能踮着腳去找鞋子。
一隻鞋子就落在床邊不遠,她穿好之後,單腳跳着去尋另一隻鞋子。
另一隻鞋子被她踢到了窗戶那邊,窗牖還敞開着,驟雨將來,窗外的空氣也變得濃稠起來。
她才跳了兩步,便又見一人從外面躍身進來。
仍是一身黑衣,面上蒙着一塊黑布,和先前那個暗衛的打扮甚是相似。
她愣了片刻,以為對方是來找謝珣稟報事宜的,便與那人道:「殿下不在這裏,他出去約莫有兩刻鐘了」
對方一雙黑瞳幽幽看向她,似有幾分驚訝,並沒有說話。
她單腳站着,覺得辛苦,又指了指他腳下的那隻鞋子:「勞煩你幫我把鞋子踢過來。」
對方遲疑幾息,才蹲下身子去撿鞋子,目光卻一直鎖着她。
這樣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舒服,說不出的不對勁。
對方撿起鞋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