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一身乾淨的素花衣裙,懷抱着擠擠挨挨芍藥花。她鵝蛋臉盤,膚若白玉,兩隻耳尖因為寒冷而凍得粉紅,一雙杏目水靈靈的,光華繚亂,亮的如同那星辰掉進去一般。
「咻——」一聲,煙花在賣花少女的身後呼嘯着衝上天空,爾後綻放出萬千華彩來……
而那兩個公子,卻依舊沒有挪開眼目。
「公子,你要花嗎?上好的金蕊芍藥,用溫水植的,這個季節可是很難見的!」少女舉高了花朵,在程肅面前晃了一晃。
「啊……」程肅這才回過神來,他頓了一頓,爾後竟有些結巴道,「要、要吧……」
「要幾朵?」
「幾朵?嗯……一朵吧。」越加失去智商的回答。
「一朵三文錢。」少女一邊說着一邊抽出一朵花來,「公子還真是奇怪,這芍藥自然是簇擁着才好看,往日他人多是幾朵幾朵一起買的。這獨要一朵,是有什麼典故嗎?」說罷,她將那朵芍藥交於程肅手中。
手中的白芍散發陣陣香味,程肅呆呆地看了那花兒一眼,爾後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似得,伸手去掏錢,一掏才知道,自己所帶的都是銀錠,哪裏有一枚銅板?
「你這一籃子的花,我全買了。」
身旁突然傳來葉正霖低低的聲音,瘦高的公子將一錠銀子交於少女手中,爾後接過那籃子花。
少女急忙道,「不不不,這位公子,給多了!我可是找不開的……」
「不用你找,剩下的銀子你折成這芍藥,你的花不錯,往後我差人去你那拿就是,你喚什麼?住在哪裏?」
「我叫雲蘿,住下安平坊的落玉巷裏。公子一次性給這樣多,怕是我一次供不了那麼多花兒呢。」
「無妨,那我差人多去取幾次好了。」
「如此,那真是謝謝這位公子了。」雲蘿揚起笑來,露出兩個酒窩,她的目光轉向程肅,相比較葉正霖,這個秀氣的男人就顯得過分安靜而靦腆了。
但緣分便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東西,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他,第一次牽起的衣角亦是他的。
這個初見,便就奠定了以後所有的劇情。
昏暗的軍帳中,暴怒過後的帝王突然又頹唐地坐回座上,他的眼神又恢復到原本的無情,連語氣都那樣平淡到沒有一絲感情,仿佛剛才那個歇斯底里的根本就不是他。他道,「阿蘿出身於貧寒人家,虧朕那時還慶幸,若要娶她,名正言順地立她為後,也不會委屈了她……再後來……呵,朕當真是個傻瓜。」
再後來,買再多的花兒也挽回不了上元節那夜的錯誤了。
當聽說阿蘿要隨程肅返迴風雪關時,坐在王座上的葉正霖幾乎將扶手給捏爛——程肅的說辭是如今朝堂已定,再不需要他來輔佐帝王了。邊關動盪,如今鎮守風雪關的程肅的父親,程老將軍年事已高,程肅求皇上放他回邊關戍守。
他用的是「放」這個字,說明葉正霖的心意他是知曉。當初葉正霖將那白芍放於御書房最顯眼的位置,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卻常常看着白芍微笑着。
那眼中溫柔至極的情感,從來沒有對宮中任何一個妃子有過。
程肅見他這番模樣,卻是越來越恐懼。他要和阿蘿在一起,唯有永遠流放自己。
最好不見,是平復這個帝王憤怒的最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