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那個妖女!」
「內丹道異端!天地不容!」
「明燈魔女!受死吧——!」
黎亦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只看到滿目的血色和無數猙獰的面孔,尖銳的討伐聲無處不在。
她的劍常年淌着血,從未乾淨過。
她忘了自己殺的上一個人的面孔,也忘了自己殺了多少人。
她只能麻木地揮劍斬殺擋在自己面前的所有人,不管是誰,不論男女老少,一刻也不能停歇。
否則倒下的就是自己。
她不能倒下,她這樣告訴自己。
可前方的人影越來越多,天色越來越暗,她的衣物被血浸透,悶得她喘不過氣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血色掩蓋了。
「轟隆——」
一道電光閃過。
黎亦酒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緊接着又聽到另一種夾着殺氣的叫罵聲從後方傳來,眼前一片漆黑混亂,逃亡之路仿佛沒有盡頭。
「蘇流!站住!」
「同門相殘的敗類!我今日一定要清理門戶!為小師妹討回公道!」
「蘇流!受死吧——!」
什麼蘇流?我是你明燈老祖!
黎亦酒有些火大,追殺她的人已經夠多了,怎麼還有認錯人的?
況且她的通緝令早已遍佈靈域各地,山旮旯的小孩兒都能認得出她來,還能把她認錯,他們村里是沒通網嗎???
而且這些人還只是築基。
這麼弱也敢學別人出來殺人?
她正準備送這些不長眼睛的廢物去地府蹭wifi,就不受控制地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識。
等等、不能這麼菜吧???
「轟隆——」
雷聲震耳欲聾,黎亦酒猛然驚醒,下意識按向腰間佩劍,緊接着就感到太陽穴一陣脹痛,不由擰眉,做夢了?
話說蘇流到底是誰?
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眼前就浮現出一張俊朗少年的臉,神色關切地看着她,「姑娘,你還好嗎?」
「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身上的傷好了嗎?」
黎亦酒差點條件反射一劍揮了過去,察覺對方沒有殺氣這才堪堪止住,而後有些古怪地看着此人。
姑娘?他喊她姑娘?
聽多了「妖女」「魔女」之類的稱呼,黎亦酒竟然對這種正常的叫法感到有些不習慣,此人應當是沒有認出她來。
村里沒通網的人還挺多?
「我很好,謝謝。」
少年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而後他從床邊起身施禮,神色熱情而友善,「姑娘你好,在下南洲謝朗,相逢即是緣,不如交個朋友吧?」
「敢問姑娘名諱?」
黎亦酒微頓,交朋友?和她?
她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衣服飾物貴氣妥帖,舉手投足都有名門之風——哪個名門養出個和天下公敵交朋友的傻蛋?
黎亦酒盯着他天真無邪的臉,徒然生一絲惡趣味,決定讓他知道社會的險惡,便直接報了名諱。
「在下明燈,幸會。」
謝朗一呆,黎亦酒以為他會被嚇得花容失色,卻見他看着她的目光中緩緩流露出一絲憐憫。
黎亦酒:「?」
謝朗搖頭,「又瘋了一個。」
黎亦酒:「???」
謝朗坐下,從桌上拿起一本快翻爛了的書,扣在自己臉上,只見書封上寫着《明燈祖師史記》。
書下傳出他疲憊的嘆氣聲,「實不相瞞,我也快瘋了。」
「祖師太厲害了,大道三千,丹道符道器道,道道都有她的傳承,心法劍法陣法,門門有她的身影,吾輩十分敬佩,但要背的內容實在是太多了!」
「和祖師有關的通識背得我頭暈眼花,做夢都夢見祖師顯靈點化我飛升,結果一醒來還是個鍊氣期,而且明天就要進行清心宗的入門考核了,我書還沒背完呢!」
「祖師祖師快顯靈!」
「祖師祖師救救我!」
謝朗夾着書雙手合十,一臉虔誠。
「」
黎亦酒聽不懂他在嘰里呱啦什麼玩意兒,有點懷疑他的精神狀態。
她起身正要離開,忽聞屋外傳來一道驚雷,神色微變。
等等,她不是被天道多劈了一道雷,導致渡劫失敗了嗎?
按道理她已經形神俱滅了。
那麼現在
這時謝朗日常祈禱完畢,又想起她,關心地開口,「姑娘,你再仔細想想自己的名字是什麼吧?」
「實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給你找點治腦子的丹藥。」
「」
她腦子沒問題。
她真的叫明燈。
不過這是她前世的名字。
而現在黎亦酒擰眉,感知着這具陌生的身體和淺薄的修為,隱約意識到一個事實——
她好像又穿了。
腦海中殘留的記憶浮現。
她現在叫蘇流,是天衍宗小師妹,修為資質平平,師門態度平平,生活也寡淡平靜,直到新來個名為柳蘇蘇的弟子。
柳蘇蘇打破了蘇流平靜的生活,取代蘇流成為新的小師妹。
而蘇流則稀里糊塗地被師長厭惡,又稀里糊塗的成了謀害小師妹的兇手,被師門懲戒甚至處死。
蘇流重傷逃離,死在路邊。
而後她穿了過來,在多年的逃亡經驗幫助下勉強躲過了這次追殺,緊接着就暈倒了。
然後被謝朗所救。
這情況比前世開局複雜多了。
黎亦酒花了整整兩秒鐘去理解——這劇情怎麼這麼像她前前世穿越之前看的那些爛大街的修真虐文???
狗血雖遲但到是吧?
天道多劈她一道雷就是為了讓她這個穿越者喝一口遲來的狗血是吧?
黎亦酒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也心平氣和地接受了自己修為盡失現在是個鍊氣期的弱雞的事實——奶奶的。
謝朗誤會了她的沉默,神色越發憐憫,安慰道:「別慌,腦子壞了也能治,我馬上給你找找治腦子的丹藥!」
「」
黎亦酒捏了捏眉心,「別找了謝謝,我記得自己的名字,我叫黎亦酒。」
這是她穿越前的名字。
前世也鮮有人知。
黎亦酒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簾,深吸一口氣,雖然她身上承載着蘇流的因果,但這一回她還是決定用自己的名字,再不用都要忘了。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