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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趁虛而入

    秦戰和安東尼是一年前認識的。那天晚上他和今天一樣在公司做廣告樣片的後期，等待視頻生成的過程既無聊又難熬，所以他登陸了一台北美服務器玩一款開放測試的攻城遊戲。他和安東尼在一個戰隊，安東尼玩遊戲的手法炫目而華麗，而且總有出乎意料的奇思妙想讓人嘆為觀止。不過他們的友誼卻是從對罵開始的，然後安東尼花了十分鐘攻破了秦戰身後的那個攝像頭，囂張的讓他回過頭展示一下，看到底誰長得像豬。

    秦戰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支煙，黑暗裏一明一滅的煙頭能讓他感覺稍稍踏實一點兒。看着狠狠撞到窗前的狂風暴雨，他幻想着那些追捕他的傢伙從天而降的情景，那種感覺很奇怪，他並不緊張，相反卻有幾分興奮的衝動。經過那些年的生死錘鍊，有些東西是深入骨髓的，想忘都忘不掉！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安東尼教會了他太多的東西，這傢伙的身上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魔力，他教的東西很容易讓人上癮，讓人沉湎其中難以自拔。不過，秦戰拒絕做一個像他那樣充滿攻擊性的黑客，他只想知道怎麼防禦安東尼的各種流氓手段，怎麼保護自己的**。於是安東尼又開始改變策略，讓他學習解析一些數學模型，嘗試破解一些128或者256位的複合密碼。

    秦戰的腦子像外面的風雨一樣亂成一團。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安東尼的確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黑客。其次，他不是想像中那個身體靈活頭腦逆天的神奇死胖子，她是一個女人，聲音很好聽，也許還是金髮碧眼，身材……

    然後就是她利用他想出的解析方法攻破了聯邦銀行的後台，再然後就是她現在也許已經被捕了，當然如果她有膽量拒捕的話，也有可能被當場擊斃……

    秦戰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挫敗感，一半是為安東尼的遭遇，另一半則是考慮到自己的處境。

    如果那些人搜查了安東尼的電腦，也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問題是，他要怎麼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甚至連聯邦銀行在哪裏都不知道，可是他有和安東尼數以萬計的聊天記錄，足以證明他對她的行為提供了必要而有效的幫助！

    這件事真的玩大了！如果那邊真的組織一場跨境追捕，那麼秦戰身後的秘密必將引發一系列災難似的連鎖反應！

    這麼大的事是不是應該向組織上匯報一下？這是秦戰的腦海里跳出的第一反應。可是，旋即他又好像頭部突然挨了一記重錘，木然的僵在那裏。開什麼玩笑！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他！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敏感痕跡已經完全被抹掉，他的人生已經徹底被改寫，他現在的人生履歷只不過是一個從農民工混進職業技術學校再混進廣告公司打下手的小職員而已！

    永遠不要相信那些街邊小說里對於秘密部門退役人員的荒誕描寫，真正的秘密部門要求自己的人員終身不得使用在服役期間所學到的特殊技能謀生，這也是為什麼秦戰至今混得悽慘的關鍵原因。

    煎熬了整整一個晚上，秦戰還是滿心糾結。這年頭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不容易，他和妹妹從小相依為命，在孤兒院那會兒更是試過幾天沒飯吃的滋味，再說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發，再說妹妹大三的學費還沒攢夠。

    任何遙遠的恐懼和眼前艱難的生活比起來，就都不算什麼了。他決定硬着頭皮留下來，把他和安東尼之間所有的聯繫徹底抹掉，然後不管面對什麼情況，都給他來一個打死也不說。

    電力很快就恢復了，可是絡直到早上上班還不通，早間新聞說太平洋下面的光纜又斷了。

    許心茹來到公司的時候，秦戰正在飲水機的旁邊沖咖啡，滿屋子都是濃郁的香味。

    「又忙了一個通宵啊？」許心茹的嘴角微微翹了翹。

    「嗯，許總今天這麼早啊。」秦戰仰起臉笑了笑，她今天戴了一副巨大的墨鏡，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想像成她正在對自己善意的微笑。

    「嗯。」她似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和他擦身而過，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兒一下子奪走了他對咖啡的所有興趣。

    許心茹是公司的副總，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很像某個電影明星，身材也好得讓人抓狂。公司里的男人把她當做幻想的對象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可是幻想歸幻想，在現實中沒人敢招惹她。

    她穿的衣服是高級定製，她開的車子是寶馬i8，像秦戰這點兒可憐的薪水都不夠請她喝咖啡的。

    許心茹的薪水雖然很高，可是理論上也遠遠追不上她的開銷，不過似乎沒有人為這個操心，她和東方傳媒老總之間的曖昧關係足以滿足她奢華的生活方式。

    秦戰和許心茹之間並不是很熟。接待重要客戶，解說廣告創意這樣的事情輪不到他這個做後期的小職員出馬，他們在工作上沒有交集，而她也只對主管一級的領導發脾氣。對秦戰這種小蝦米，她從來都是淡然一笑。秦戰懷疑她根本就叫不出他的名字，因為他在她的眼中也許只是空氣。

    半個小時之後，沈家傑來了，他是業務部的技術主管，秦戰的頂頭上司。沈家傑四十好幾了，一貫的夾克衫小平頭，厚厚的近視鏡後面藏着一對靈活、閃爍、猥瑣、多疑的小眼睛。每當他光溜溜的臉上掛上類似太監的皮笑肉不笑時，那就說明他開始活動心眼兒了。

    「樣片弄好了嗎？」沈家傑看了一眼略顯疲憊的秦戰。

    「嗯，昨天晚上因為停電耽誤了不少時間，不過我還是連夜趕出來了。」秦戰點了點頭。

    「嗯，給我傳一份過來，一會兒我找許總審核一下。」沈家傑說。

    「你不等陸主任一起？企劃案和拍攝腳本都是他們出的。」秦戰原本想善意的提醒一下，可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業務部兩個主管，主抓業務的陸筱筱和主抓技術的沈家傑從來都是一對死敵。

    果然，沈家傑的小眼睛變得警惕起來。他上下打量了秦戰幾眼，嘴角慢慢掛上曖昧的壞笑。

    「怎麼個情況，那個小丫頭把你拿下了？你怎麼幫她說話？」

    「我只是想提醒你，別讓許總看出來你對她有意思，整天有事兒沒事兒就往人家那兒跑。」秦戰喝了一口咖啡，翹起二郎腿，開始轉移話題。

    沈家傑短粗的眉毛跳了兩下，果然，一把他和許心茹聯繫起來，他就一如既往的找不着北了。「傻小子，俗話說，夢想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大美女啊，不食人間煙火嘛，難免有個孤單寂寞什麼的，嘿嘿，萬一哥哪天有機會趁虛而入呢？」他的嘴唇有些顫抖，朦朧的小眼睛裏也燃起了蹭蹭的火苗。

    「趁虛而入，這話說的，真有水平！」秦戰哈哈大笑，有的時候滿足領導幻想也是拍馬屁的一種有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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