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齊楣,拜見台吉大人。」
齊楣看向呼延遲,儀態萬千地行了個福禮。
「怎麼是你?」
呼延遲眸光輕閃,眼底滑過一絲興味。
齊楣捕捉到了這絲興味,唇角盪起淺淺的梨渦:
「汗王初設,正需良才,您此前向父親承諾過,若是齊府有人願效力,只需向南華宮遞信即可。」
呼延遲眼中的興味更濃了:
「你不過是一介女子,不能出仕,何談效力?」
齊楣上前一步,微微一笑:
「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來,前朝後宮莫不息息相關,便是汗王承襲部落建制,也未能免俗。漠北四部本以北部獨孤氏為尊,但獨孤大人在征伐中不幸身殞,現如今,風頭最盛,當屬南部,前有統領四部的賀蘭賢,後有寵冠後宮的賀蘭蓉」
呼延遲眸光銳利:
「你倒是消息靈通。」
齊楣垂首,微微欠身一福,聲音柔婉:
「家父早已有襄助台吉大人之心,自然向小女點撥了不少當下時局。」
呼延遲母族顯貴,其母乃汗王髮妻,出身北部獨孤氏。然而其母早逝,其祖父前幾年又在征伐中身殞。
狄人不似梁人,不講嫡長子繼承那一套,呼延遲本是憑母族功勳自幼受封台吉,現如今,北部勢力衰微,南部風頭正甚,賀蘭蓉所出的汗王三子呼延越,逐漸長成,對台吉之位虎視眈眈。
齊楣的這一番話,正是要往呼延遲心坎上切。
只覺頭頂上壓來一道沉沉的目光,攜着萬鈞威壓。
「你欲如何?」
呼延遲的聲音無波無瀾,聽不出喜怒。
齊楣頓了頓,仰頭直視他的眼睛:
「昔日北部大人薨逝,殘部為他族刮分,台吉大人勢弱,後宮尚無所倚。小女願代齊家,入汗王后宮,為大人倚仗,助大人早日登頂。」
呼延遲似笑非笑:
「你們齊家,是為了什麼?」
齊楣眸光清亮,一字一頓:
「後位。」
「汴京乃歷代帝王發跡之地,齊家願與大人共謀一統江北,劍指淮南,問鼎天下。」
呼延遲眸色倏而轉深,定定地注視着她。
半晌後,朗聲大笑,上前一步,將她扶起:
「今日有幸得你們兄妹二人襄助,來日登頂,定抬你們齊家為天下世家之首。」
「兄…妹?」
齊楣神情怔怔,目光四處逡巡,落於東極殿長廊的拐角,僵住了。
齊煜立於一片陰影中,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雖看不清他的神色,齊楣卻覺出一道刀鋒似的目光,刮過她的後脊,讓她遍體生寒。
呼延遲也注意到了廊下的人影,笑着招手,喚齊煜的表字:
「懷逸,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齊煜緩緩從陰影中行出,神情如春風和煦:
「沒多久,就在妹妹的車架落地時。」
齊楣心裏「咯噔」一下。
看來她和呼延遲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
那番話其實和齊崢給她的交代有很大出入。
如今呼延鐵木正值壯年,幾個兒子皆是龍章鳳姿,齊崢並不想一開始就把寶壓在呼延遲身上。
讓她進宮是為了得呼延鐵木的寵,壓其他世家一頭,最好能得子嗣。並未允許她自作主張,參與呼延鐵木幾個兒子的明爭暗鬥。
可齊楣不想單純做一顆受制的棋子,所以,一開始,她就把寶壓在了呼延遲身上。
她必須要想辦法藉助能觸及的所有力量,爬到最高處。
齊楣餘光暼向正和呼延遲談笑,神色如常的齊煜,暗暗攥住了手心,
齊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角。
齊楣心中一顫。
齊煜下一句話則衝着她開口:
「妹妹打算何時入宮?」
齊楣垂下眼,柔柔道:
「這還得倚仗台吉大人,尋一個合適的時機。」
齊煜拱了拱手,沖呼延遲開口:
「大人,我有一個提議。汗王不日將秋狩,獵場附近有一處山莊,我看能不能賃來,給家妹提供一個特別的展示機會。」
「哦?」
呼延遲起了興趣:
「齊家小姐是打算於山莊重現當日在齊府的驚鴻一舞嗎?」
齊楣愣了愣,這項安排齊崢並沒有事先知會過她,只能是齊煜的自作主張了。
她的目光暼向齊煜。
他的臉上仍掛着微笑,定定地注視着她,樣子還真像個竭力為妹妹未來籌劃的兄長。
可齊楣知道,這傢伙實際佔有欲爆棚,私下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
他究竟想幹什麼?
齊楣按下心中的忐忑,點了點頭,沖呼延遲展顏:
「到時候,還望台吉大人一同賞光,小女定不會令大人失望。」
恰逢一縷清風撫過,齊楣青絲微揚,帶起一陣芳香。
巧笑倩兮,眉目含情,美人一笑,宛如千百朵芳花齊齊綻放。
呼延遲眸光微凝,伸手輕輕拂過她鬢邊的亂發,聲音沉穩有力:
「我也不會令你失望。」
齊楣抬眼,眸光瀲灩,如一泓春水,微微蕩漾。
白瓷似的肌膚泛上薄紅,潔白的貝齒輕咬朱唇,含羞帶怯,風情無限。
呼延遲的目光停駐在她的臉上,久久無法離開。
直到一旁立着的齊煜咳了兩聲:
「大人,天色不早了,家妹出來已多時,恐家人擔憂,還容在下早日送她回去。」
齊楣看了眼頭頂高懸的太陽,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
呼延遲笑了:
「你們中原人,規矩真多。若是在北漠,女子經常玩至天黑才歸家。」
齊楣輕輕點頭,柔柔地沖齊煜央求:
「好哥哥,這次出門是父親准了的,我與台吉大人一見如故,晚點歸家,想必父親也不會責怪。」
齊煜仍是微笑,雙手負於身後,眸色愈來愈深:
「好妹妹,父親還等着我們回去,與他共進午宴,談一談在台吉大人這裏的見聞。」
齊楣呼吸一滯。
呼延遲還欲再挽留,齊楣卻後退一步,微微欠身,眸光如水,向他道別:
「父親既已在家中守候,小女着實不好再停留,今日和大人相談甚歡,期待下次再會。」
美人既已出言,再留就失了風度。
呼延遲將二人送上了馬車,臨行前,他從腰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