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看不懂池輕舟的反應,下意識多瞧了他兩眼。
好怪,這個人的靈魂好像只有一半。
再看一眼。
好怪,他的靈魂只有較為真善美的那一半停留在身體裏。
再看一眼。
還是好怪,靈魂缺失這麼嚴重,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難怪說話做事比她還像個鬼。
女鬼大為震撼,納悶地盯着池輕舟,忘了移開視線。
池輕舟影子裏的男人眯起血紅的眼。
他非常不滿,冷笑一聲,語帶警告:「你在看什麼?」
話音落下,陰冷扭曲的力量驟然爆開,鋪天蓋地,壓向女鬼,猛地將她從思索中驚醒。
她眼前一切事物開始向不規則狀態變化,死亡的氣息瀰漫在採訪室里。
滅世級厲鬼!
這個人影子裏居然寄居着一隻滅世級厲鬼?!
女鬼臉色大變,恐懼的本能讓她拒絕繼續和池輕舟交流,不等池輕舟開口,她就閉上眼睛躲回陰氣里,修復起手上被佛珠灼燒出的傷口。
池輕舟遺憾又失落:「這就走了?我還沒有和她交上朋友。」
男人安慰說:「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
池輕舟:「好吧。」
他眨了眨眼,轉頭看向還在運行的攝影機,緩緩地提起唇角,露出一個絲毫沒有生命溫度的、奇異的微笑。
一張與他完全相同的蒼白面孔從他影子裏浮現出來,睜着朦朧的桃花眼,咧開嘴角,同步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影子裏的男人瞥了一眼池輕舟,不怎麼在意。
只要他的契約人沒受委屈,有點兒小愛好那不是正常的嗎?
他伸出手,從齊鳴身上抓出一抹看不見的東西,塞進影子裏。
「該溫養靈魂了。」
他放緩聲音,環住影子裏那一半受損的靈魂,向最深的黑暗裏沉去。
池輕舟向他揮了揮手,將沙發上吸頂燈的碎片清理到一邊,愉快地坐回原位。
齊鳴陡然清醒過來。
他有些恍惚地看了池輕舟一眼,好像沒什麼問題,又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是他太累了,剛晃了下神嗎?
他看向一直在拍攝的攝像師。
對方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攝像設備一切正常。
那應該是錯覺吧。
齊鳴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好,做了一下午採訪工作,確實也有些累了。
反正已經超額完成了小池總的要求,他敷衍地又問了池輕舟幾個問題,就潦草地結束了單人採訪。
維持着表面禮貌和池輕舟道了別,齊鳴帶着工作人員急匆匆離開採訪室,往節目組的專屬工作間走去。
全程所有人都像瞎了一樣,完全沒有注意到那盞破碎的吸頂燈。
池輕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從外套兜里翻出手機,翻了一會兒找到助理的電話,叫他開車來接自己。
助理忙說:「我已經到葡萄台的地下車庫了,但是他們不讓我進去接你。我就在負二層車庫的電梯門口,舟哥你下來就能看到我。」
池輕舟應了一聲,掛斷電話,腳步輕快地向電梯走去。
「邢霜棧已經好久沒有找到像今天質量這麼高的情緒了。希望節目組的大家喜歡我回給他們的小禮物。」
離開遍佈陰氣的採訪室,齊鳴精神很快好了不少。
他一邊和攝像師說起剛採到的素材,一邊幻想着以後靠小池總壓下台里金牌主持人的美好日子,臉上不知不覺浮現出興奮的笑容。
導演癱坐在靠背椅上,正對着台本愁眉苦臉,打眼瞧見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很快想到什麼,皺着眉坐起來喊了他一聲。
「小齊做完單采了?這麼高興,是哪個嘉賓採到了什麼大料嗎?」
導演是葡萄台的老資歷,和上面很是說得上話。
齊鳴聽到他的聲音,立即停下腳步,向他比了個手勢,假惺惺搖頭嘆息。
「嗐,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個私生子出身的池輕舟。之前我以為他多少懂點人情世故,誰知道他嘴上是真沒把門,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敢往外說,攔都攔不住。」
導演詫異極了:「真的假的?你別是在唬我吧。」
齊鳴:「真的,保證比珍珠還真。」
導演又是納悶,又是好奇,乾脆對攝像師招了招手,讓他把儲存卡拿出來放進電腦里,想看看池輕舟到底都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反正錄像素材之後都是要剪輯的,攝像師也沒多想,依言照做。
導演抱着電腦,齊鳴和攝像師湊在他椅子後頭,笑眯眯和他一起看錄像。
一開始畫面很正常。
齊鳴走進採訪室,和池輕舟握手,互通姓名,在桌子兩邊的沙發上坐下。
夕陽透過窗戶,在沙發邊落下一片耀眼的明亮,倒映在池輕舟眼中,變成躍動的碎光,讓他出色的容貌更加驚艷。
導演摸了摸下巴,感覺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宣傳點。
他腦中模擬出不少剪輯效果,不等他選出一個滿意的,下個鏡頭就讓他驚呆了。
畫面里,池輕舟乖乖坐在沙發上,禮貌地注視着齊鳴,似乎在等他問問題。
齊鳴卻像是發了病一般猛地跳起來,對着池輕舟一陣手舞足蹈。
他嘴裏嗚嗚着類似「你的手錶是贗品吧」「某寶地攤貨」「你不是科班出身還不上培訓班你好不敬業」之類奇怪的話,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好像採訪到了什麼大新聞。
而池輕舟就坐在那裏,安靜地看着他,眼神懵懂,唇角一直揚着一成不變的、好看得甚至有些詭異的弧度。
仿佛聽不懂齊鳴在說什麼,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活人氣兒。
一股森然涼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三人呆呆地看着電腦上怪異無比的錄像畫面,上下牙齒控制不住地磕碰在一起。
導演幾乎是下意識找了個理由。
「你們單采結束回來的路上,是不是叫別人碰過攝像機?原始版本的錄像可能被覆蓋掉了。」
攝像師眼睛發直,一口否認。
「不可能!池輕舟是最後一個嘉賓,我們採訪完直接就回來了,設備一直是我拿着,路上也沒有遇到其他人。」
他頭皮發麻,盯着畫面上保持微笑的池輕舟,艱難地咽了口吐沫。
齊鳴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說不出來,呆滯地站在導演身後,嘴唇一下一下直哆嗦。
他忽然覺得很冷。
像是南方冬日裏陰雨一樣的冷氣,撲簌簌向他骨頭縫裏鑽。
在他頭頂肩膀,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