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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靜之日(四)

    人歷2004年

    「淮姐,不好意思,讓你專門跑一趟。」戴勝將斷成兩截的狗夾丟在摩托車上,無奈地笑笑。

    直到如今,我仍沒有習慣自己體內正居住着神明的事實,單一淮字便能勾起我遙遠的回憶。當年我從樓頂躍下,墜落時,身體裏飛出了蝴蝶,那些蝴蝶巴掌大小,長着深紫色的絲絨質地的翅膀,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絢麗的星流。一個虛幻的女聲在我腦中響起,如同千萬人共同低語,她說,我救了你的命,你的身體歸我了。虛幻之聲消散,我的背後展開一對蝶翼,輕柔的力擊散狂風,將我拉回樓頂。

    「淮姐?」戴勝見我愣神,手在我眼前揮了揮,說道。

    我和那位神明同名,戴勝雖是我的舊友,但我知道,他是在和我體內的名為淮逝的神明說話,並不是在對我講話。我拍了拍自己的頭,示意淮逝開口回應。

    「狗夾都斷了?」淮逝瞥了眼摩托車上附着鏽的生鐵狗夾,道。

    「太壯了這狗,狗夾都夾不全脖子。」戴盛抬起胳膊,赫然可見一道使皮肉綻開的口子從肘到腕,傷口底部薄薄的還在流動的血下依稀可見些白:「沒注意,讓它劃了一牙子。」

    「去把你那三輪車騎過來。」淮逝看着焊在摩托車後座旁的兩個鐵籠子,說:「你這籠子怎麼裝得下?」

    「成。」戴盛說:「幸苦哥了哈,讓狗肉口下留點情行不,這大熱天,死狗拉到館子裏肉都快臭了。」

    「行。」淮逝說。

    「我叫他們留條腿子,晚上送你家去給狗肉嘗嘗味道,這狗的味道肯定好。」

    「快去吧。」淮逝不耐煩地擺擺手,推開鐵門進入院子。

    「得嘞得嘞,就在一進門左轉那個屋子裏。」戴勝邊將方才用嘴從衣服撕下來的布條纏住胳膊,邊跨上摩托。

    淮逝剛進院便聞狗吠,那吠聲確實不同,中氣十足,一般狗叫不出這種聲音,她笑了笑,推門入屋。

    屋內狼藉一片,血腥濃厚,賣主夫婦戰戰兢兢地站在牆角,一條肩高接近半米,渾身腱子肉的短毛黃狗站在翻倒於地的電視上,不懂行的人也看得出黃狗眼中的凶戾,一看便知這狗是敢咬人的,它舌頭耷着,從中淌出的血紅涎水在半空中微微搖晃,淺黃短毛上的一條條血跡仍保留着片刻前初臨時的飛濺狀。黃狗死死盯着賣主夫婦,正午的陽光被窗戶上渾濁的玻璃濾成悶熱的色澤,打在黃狗眼中,使其上的紅顯得有些渾沌,讓人分不清是瘋狂和怒火的顏色,還是不知來源的血液,它的眼眶濕潤,眼角也有着如同淚漬一樣未乾的水痕。

    「這狗養的挺好,確定要賣?」淮逝問:「我來辦,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確定,價都談好了。」


    「好。」淮逝打開屋門,喚道:「狗肉,來活了,這回收着點兒。」

    門外進來一條紅狼,肩高一米又半,體長兩米有餘,直耳尖吻,粗腿長尾,雙眼漆黑無白,蓬鬆的純色硬毛隨其步伐搖動,一股更濃更腥臭的血味也隨之逸散屋中。狼和狗之間原本模糊的界限於此景下被紅狼凶厲的氣勢瞬間打破,若說黃狗一看就敢咬人,那紅狼一看就會吃人。紅狼與淮逝一同進入我的生活,至今也有五六年了,我對紅狼的恐懼絲毫沒有衰減,它這體格比老虎還壯,氣場也比老虎更兇悍。

    賣家女主人見狗肉進來,手連帶其中緊攥的菜刀都在顫抖,黃狗渾身一顫,從電視上摔下來,方才高高翹起的尾巴現已由臀部夾緊,聳着耳朵晃着腦袋討好般低聲嘶鳴。狗肉緩步走至黃狗面前,在其眼睛處嗅了嗅。黃狗縮成一團,臥在牆角,身體抖得像篩糠,被狗肉輕輕地嗅兩下便嚇得失了禁,一股騷臭隨尿液從其臀部的毛髮中滲出來,流成長長一條深黃的小溪。

    黃狗在狗肉轉頭要走之時猛然暴起,直朝它脖頸撲咬而去。

    狗肉稍稍仰頭便輕鬆躲過,順勢一口咬在黃狗脊背。狗肉的攻擊看起來不快也不兇狠,但從黃狗喉嚨里迸濺出的慘叫便可清晰地明白威力幾何。黃狗後肢瞬間癱瘓,前肢雖仍在頑強地支撐,但已經難以維持站立,一屁股坐倒在地,連綿的慘叫聲聲更勝尖銳,它的脊柱被咬斷了。

    淮逝拎起黃狗的後頸,用力甩了甩,將其尾巴上沾着的糞便甩下來,推門離去。

    狗肉仔細嗅過黃狗的眼睛,抬頭看着淮逝。

    「狗的也行嗎?」淮逝皺眉。

    狗肉不滿地用頭拱了拱淮逝,哼了一聲。

    「行行行,你這話說的,我啥時候看不起狗了?「淮逝利落地摳出黃狗的眼球,用指甲掐斷連接的血管與神經,隨手朝空中一拋,便消失無蹤了。

    片刻後,戴勝騎着電動三輪車來了,他將手指放在癱在黃土中的黃狗鼻前,驚喜道:「真活着呢,謝謝哥哈!「

    「謝狗肉吧,我沒動手。「淮逝說。

    「謝謝狗哥哈。「戴勝十分喜悅,下意識想伸手摸摸狗肉的腦袋,可卻在看見其眼神時頓住,旋即悻悻地收回手,情不自禁朝狗肉鞠了一躬,說:「謝謝謝謝。」

    「以後小心點,別這麼冒失了。」淮逝瞄了一眼戴勝胳膊上的傷口,扭頭離去。

    戴勝看看黃狗,又看看胳膊上的血跡未乾的傷痕,苦笑一下,打開三輪車車斗上用廢舊彈簧床架焊成的鐵籠,將它扔了進去,自語道:「嗐,這一口,讓我白干好幾天。」

    「他沒事吧?」我回頭看了一眼戴勝,問道。

    「你指什麼?」淮逝說。

    「傷。」我說。

    「他不像你這麼傻。」淮逝說:「他會去打狂犬疫苗的。」

    父母於我幼年時離婚,母親改嫁後搬去外省,父親獨自將我撫養長大。父親的工作是倒賣狗,這是份苦差,他整日奔波在城與村鎮間,低價收購飼主養廢的大狗,而後在狗市以高價賣出。舉個例子,村人養大狗多用於看家護院,所謂廢,指的是狗失去了看家護院之能,具體表現為見誰都咬,不分生人與主人。這樣的狗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留着不僅沒用,還是安全隱患,這時父親便登場了,主人以低價將狗售賣給他,但是他得親手抓住狗。城裏人飼養的寵物狗倒還好,嬌生慣養,天天吃狗糧,也不運動,看着體格大,其實外強中乾,手熟的父親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其制服。真正難處理的是村人養來看家護院的大狗,村人多拮据,自己尚且飢一頓飽一頓,更不必談餵狗。村人白天將栓狗的粗鐵鏈解開,放任大狗前去林間狩獵捕食,偶爾才投餵幾個乾癟的饅頭,晚上將狗拴在院內守夜。護院狗個個野性十足,身強力壯,經常出現兩三個成年人都摁不住的情況。我十六歲那年,父親積勞成疾住進醫院,我沒錢上學,加之常隨父親同去狩狗,積累了些經驗,便自作主張地接替了父親的生意,成為獵人。我不分晝夜地抓狗,仍只能做到如履薄冰的湊齊父親的醫藥費,甚至偶爾吃頓好的都可能打破這脆弱的收支平衡。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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