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不怕。
唯獨怕被丟下,再被忽視的厭棄,好不容易被愛。他擔心會被一時衝動所抹去帶來的愛,於是彆扭的說出不同本性桀驁的話。
「好嗎。」
裴晏更多的是試探,他總在通過眼色試探,試探給予的與所得的是否真心。
「…」
「裴晏。」
她喚他名字。
程敘意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抱住眼前的他,力度不大不小。裴晏的雙手頓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直到主動投懷送抱的人帶着笑意開口。
「你好傻呀,我這輩子不會不理你的。」
「謝謝你幫我。」
「你真好。」
「…」
他鬆了口氣。
光顧着看懷中人天真爛漫的笑容,聽着那甜甜的道謝,裴晏綻開笑顏。
才意識到自己應該也用擁抱回應着,同時也在這一刻明確心意——
他想一直保護她。
-
兩人上了四樓。
李想依舊滔滔不絕:「要我說,那男的也真是崽種,嘴人家女生身材就算了還發小群里,沒見過這麼孬的。」
裴晏似笑非笑的模樣:「當時揍了他兩拳,回想嫌揍少了。」
李想:「聽說那小子後來中考失利,沒考上高中?」
裴晏抬眼,只留下淡淡一個字。
「該。」
四樓拐角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扭頭時迎面碰上個眼熟的人。裴晏瞥了眼,那張天生刻薄的臉瞬間落了色,正想抬腳走。
「裴晏!」
段穎幾乎是下意識叫住他。
裴晏轉身,唇角淡扯着,聲音也有些煩:「有事?」
回頭那剎。
那漆黑冷然的長眸緊盯,讓出聲的段穎怔了下,但也沒忘記自己要說的話:「我想去找你說上周那件事,抱歉,是我沒想到…」
裴晏打斷她的話:「事情教務處已經解決了吧?」
段穎斂眉:「恩。」
他渾身散發着恣意不羈的痞氣:「那你現在還和我說做什麼?」
「我,我怕你會誤會是我推的她。」
「其實我沒有想找麻煩的,」段穎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眶泛紅,「也不知道她和你原來是是朋友。」
她不再說話,尾音還有些哽咽。
「說完了?」
裴晏抬眼,眼眸漆黑的字句從嘴巴迸出,字字句句戳中重點:「她和我什麼關係,與你無關。」
「事情既然已經鬧到教務處,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她本人不想再追究你們,我自然也不會再提。」
「別有下次。」
「…」
裴晏撂下最後一句話,徑直錯身離去,李想勾唇沒作聲的大步跟上。
-
快六點。
校門口人逐漸多了起來,人流密集,騎着單車進校門的都有,程敘意下樓小跑幾步來到大平台,朝站那等着的李想開口說。
「雅雅說她在家吃過飯才來的學校,就不和我們出去吃了。」
「裴晏呢?」
「…」
李想沒出聲光撇着嘴,伸手指了指一旁站過身去打電話的那人。
程敘意望去。
那人微張了張嘴,不知道在聽電話那頭的人說着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誰的電話?」
她顰眉扭過頭來問,光從背影就能感覺到裴晏那無力又沮喪的情緒。
李想悶悶開口:「國外那位林女士,說是要今年回國,時不時還來兩通電話關心下自己兒子。」
「林阿姨今年要回國嗎?」
「屁。」
李想的語氣沖沖的:「她要是回國用得着送什麼虛頭巴腦的東西和問候,人回來不就得了?」
「去年也說要回來,最後不還是我們仨過的年?」
他越說越激動,有辯論的那副模樣。程敘意連忙攔住,意思他小點聲。
李想收回音量:「我當然希望裴晏他媽回國,哪怕看他一眼。」
「可裴晏不止一眼見不到,這都多少年了,他們見過一次面嗎。」
「…」
程敘意沒出聲。
她討厭聽到這些事,每每光聽着就覺得心堵,莫名的沮喪感繼而湧上心頭。
如果可以,她希望裴晏能快樂。
現實卻不與願違。
-
接通電話。
裴晏沒有像上次那樣的先一步開口。
「…」
「阿晏,聽說你腳受傷了?」林暮在那頭,依舊是關切的問候。
「前幾天扭到了。」
他淡淡回答着,語氣好像在說一片葉子飄落似的。
「扭到了?」林暮的語氣急了些,「嚴重嗎,怎麼會扭到腳呢?」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有沒有叫德叔幫你叫醫生來看一下啊,腳傷恢復不好很容易有後遺症的,還是看一下放心一點。」
裴晏低頭,沒回答電話那頭的關心。
「媽。」
「…」
林暮一怔,連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想要的,媽媽給你寄回…」
「不回來也行。」
裴晏的喉嚨發緊,說出話語的時候感覺心臟跳動的頻率遲緩了些。
「我不會怪你們。」
「你們工作重要,我也有要忙的學業。最近月考,暫時別給我打電話了吧。」
「…」
「好,」林暮的語氣聽着明顯失落,卻還是溫柔的話語,「媽媽知道了。」
嘟。
電話被裴晏毫不留情的掛斷。
他重重的垂下手,攥緊手機的時候心裏的石頭好像又重了幾分。
林暮寄回來的東西沒一樣不是貴重的,無論是電子產品還是限量版球鞋,裴晏深知自己擁有的物質是同班同學羨慕多久才能有的東西,或許壓根沒見過。
裴晏覺得自己應該滿足了,可實際上並不。
他從小就缺乏父母陪伴,睜眼閉眼除了搖籃床就是自己喜歡的書籍。
裴晏也曾想要過愛,可他再怎麼爭取也無果,小時候的家長會,長大得的獎狀。即使林暮偶爾回國,可只會在家待不到幾天又要走。
「媽媽,你看我得的獎狀!」
「媽媽,給你看我在學校自己做的手抄報。」
「媽媽,你又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