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遊醒過來的時候,巨大的月亮依舊高懸在窗戶邊上,像是一個,盯着自己看的慘白的人頭。那月亮佔據了整個窗戶的面積,仿佛要把窗戶玻璃打碎,擠進房間裏。
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智能手錶,中午,十一點二十。
週遊嘆了口氣,他想繼續睡下去,但他的身體告訴自己,你應該吃點東西。胃裏隱隱約約地傳來灼燒的感覺,喉頭也有些泛酸。
他已經連續睡了十二個小時,從夜裏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大中午,但這巨大的月亮依舊高懸在空中,慘白的月亮表面發着淡藍的光,只有光照的強度有了些許的變化,像是從萬里無雲的深夜來到了烏雲密佈的陰天。
「如果我沒猜錯,現在的我,應該來到了傳說中的異世界吧。」
水龍頭裏傳來放水的聲音,週遊在衛生間裏沖洗着自己的腦袋。他讓自己保持清醒,去思考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巨大的月亮高懸在天邊,比穿越之前的世界至少大上十倍有餘,太陽雖然還還掛在天邊,但在月亮的襯托下毫無存在感。面對着巨大月亮的時候,我的心裏不由自主地會產生一些煩躁與焦慮的情緒,即使睡過十二個小時,這種情緒依舊沒有消失……」
「也許是面對未知的自然表現,又或者是確實地收到了月光的影響。」
週遊擦了擦頭髮,對着鏡子端詳起自己的樣貌。
鏡子裏的自己黑眼圈很重,濕漉漉的頭髮耷拉在腦袋上,像是浸泡過的海草。黑色頭髮,五官並不立體,但倘若以週遊穿越之前的審美來評價……
「比穿越之前的我要帥上一些,勉強打個九分吧。」
週遊嘆了口氣,一些諸如肉身穿越的幻想就此破滅了。另一個世界的他,有着美好的生活,父母健在,剛剛大學畢業的他還找到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倘若是肉身穿越,那麼按照自己以前看過小說的發展路線,最終主角大概率還能回到原有世界的,但現在自己顯然是魂穿……
那麼問題來了,上一個我,是怎麼死的?
他嘗試回憶起過去,最終記憶來到他在上一個世界最後一次閉眼之前的瞬間。
新買的遊戲頭盔,電源,熔斷,跳閘,而後貫穿顱腦的劇痛感。
「原來是新買的遊戲頭盔充電的時候沒接地線,導致了觸電嗎……」
「這還真是,有些意外啊……」
週遊本以為自己的上輩子會死得更有尊嚴一點的,比如拯救落水兒童最終筋疲力盡被河水沖走,又或者見義勇為之後被持刀歹徒殘忍殺害,沒想到自己的結局竟然這麼普通嗎?
但不管怎麼說,一切都過去了,接受事實大步向前吧。
一個遊戲玩家,因為觸電,轉生到了擁有巨大月亮的奇怪世界。
「冰箱裏有麵包和可樂,手臂上有智能手錶,房間大概有六七十平,臥室里還有一台個人電腦,說明如今的這位仁兄,至少是一個體面人。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得花時間搞清楚,我如今扮演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三兩下啃完了麵包,週遊把可樂打開,而後踱步回到了臥室的書桌前。
巨大月亮被他用窗簾遮起來,書桌上擺放着一台觸屏手機,一台智能手錶,和一台個人電腦,這是目前週遊能夠找到的所有個人設備。
好消息是,所有的個人設備都可以通過指紋解鎖,這一來就不用去琢磨舊主到底設了什麼樣的密碼了。電腦內登陸着一個通訊軟件,個人賬戶名字叫謝治,這就是自己的新身份了。
但與此同時週遊也發現了一個壞消息,那就是,他完全沒有謝治的記憶,腦子裏所有的記憶都是自己作為週遊時的所見所聞,但那些記憶內容並沒有絲毫的作用,畢竟全是自己上輩子的事兒。
「這下有趣了,我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面對謝治的親朋好友呢?一個失憶症患者?」
「在那之前更重要的問題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哪些親友。」
謝治的目光看向電腦上打開的通訊軟件,這是一個叫做「真聊」的通訊軟件,軟件里有三十幾個好友,細細地翻下來,沒找到自己的父母,都是些完全不知道輩分親疏的親戚,以及一些上一次聊天記錄都在兩年前的實名朋友。
但很快他又發現一個叫做鷗鷗的軟件,登陸時海鷗頭在桌面上勤勤懇懇地轉着圈。在這個軟件里,謝治有四百多個好友,他的名字叫做「往事隨風」。
「???」
這麼有年代感的網名嗎?這個世界裏今年是几几年?
謝治瞟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2050年3月1日,比穿越之前的世界時間線還要向後三十年。
「難道三十年過去了,網友的取名審美又倒退回去了?」
隨口吐槽一句,謝治發現自己的鷗鷗上竟然有99+條未讀信息,其中發言最多的人,備註名稱叫王大擺。
王大擺:「謝治你跑哪兒去了?開學才幾天啊就逃課?孫老頭上課點名了!」
王大擺:「兄弟我盡力了啊,幫你喊了到,但是被認出來了,你平時分沒了這不怪我。」
王大擺:「兄弟你去哪兒了?一天了,人呢?」
王大擺:「再不回宿舍你要夜不歸宿了啊!在哪個網吧通宵呢?」
王大擺:「宿舍檢查我跟老陸還有熊瞎子幫你混過去了啊,明天回來記得請哥兒幾個吃飯。」
……
從2月27日到3月1日,兩天多的時間裏鷗鷗產生了一百來條留言,其中王大擺的消息記錄有足足七十餘條,剩下的幾十條,大部分則來自備註名為陸川和熊安穗的兩個朋友,留言大意基本也和王大擺相同。
「這位謝治,原來是大學生……嗎?看起來異常的成熟啊……」
「這麼說來,王大擺、陸川、熊安穗就是我的舍友了?」
謝治陷入了沉思,上輩子剛剛大學畢業的他這輩子又要體驗一次大學生活,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是大幾,萬一是從大一重新開始,那不就是又要經歷四年大學?
正思索着,擺在書桌上的智能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來自王大擺的來電,沒有電話鈴聲,也許是原先的謝治把手機設成了靜音。
謝治把電話接了起來,嘗試着說了一句,
「餵……」
電話那頭傳來巨大的聲響,
「臥槽你活了啊!我打你二百多個電話了!」
謝治瞄了一眼未接電話記錄,二十三個,這孩子有點乘十。
電話那頭,王大擺的聲音依舊洪亮,
「老陸,瞎子,謝老闆活了活了,不用打電話給警察了!」
而後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草,真的活了?你沒騙我?」
這時候一個較為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