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眠有些愕然，他沒想到，楚煙還能有這樣的一面。

    但是想起來人家畢竟是第四境界的高手，偶爾要活動一下筋骨，這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看着楚煙急速飛掠到大船上去。夜無眠，連忙跟上，撐着竹竿借着船板上的力，也翻身上了大船。

    那大船之上，全都是穿麻帶孝的鄱陽宗弟子。

    這些人氣勢洶洶，一臉兇相，雖然還沒有表明來意，但從這表情就知道來者不善，卻未曾想到被夜無眠兩人捷足先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些人都是吃了一驚，手中的兵刃也都像燒火棍一樣，拿在手裏沒有舉起來喊殺。

    倒是一個小頭目打扮的人急忙反應了過來，一指手中的長刀對着夜無眠兩人，朝其餘弟子們大聲叫道：「還愣在這裏幹嘛？這倆人都翻上船了，你們還在這裏看戲嗎？」

    這話落下，那些小弟子們才揮舞着各色的兵刃沖了上來，但楚煙早已經化作沖入羊群的獅子，左衝右突。大開殺戒了起來。

    她手上也沒有拿任何兵器，更沒有使用腰間的長綾，只是空手，就將大多數拿着白刃的弟子，打得人仰馬翻，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只有幾個小頭目還躲在後面，驚慌失措地指揮着剩餘的普通弟子。

    這些普通弟子只是武功低微，但卻絕對不傻，見到自己的船上，突然衝進來這麼一個女高手，哪裏還敢往前？往前的話，下一刻躺在地上的人絕對就是自己了。

    因此，哪怕躲在後面的小頭目還在叫嘛指揮，他們就是畏葸不前。

    見楚煙打得興起，夜無眠也是殺意大發。他大聲叫道：「煙兒，留點給我，我也來打一打。」

    人的精力是需要發泄的，人的壞情緒也是需要發泄的，夜無眠最近以來遇到的都是比自己強不少的對手，不是什麼夏玄，就是華元義，就連曾經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李冬，現在也到了第三境，壓了自己一頭，不再是當初那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這幾日以來，他感覺十分憋屈，如果不是楚煙救他，他現在已經淪為階下囚，被楚王世孫朱厚冒拿去問罪了。

    精神緊繃之下，他急需一場好打，來緩解自己的壓力，既然楚煙已經給他開了個頭，那接下來就當仁不讓的該自己上了。

    楚煙從長袖之中，把青釭劍扔給了他。

    「公子拿着劍吧，你的功夫都在劍上，赤手空拳，可別髒了你的拳頭。」

    夜無眠一把接過青釭劍，大聲一笑，手上招式變換，率先就是一個「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連招打了出去。

    那些因見楚煙撤下換了新人上場而衝上來的普通弟子，這一下子都倒了血霉。本以為眼前這個少年好拿捏一些，沒想到少年一出手卻是殺招，劍氣稍稍沾到一點就得皮開肉綻。

    皮開肉綻還算幸運的。要是正好被劍氣割到了喉嚨，那就是一命嗚呼了！

    夜無眠手中的青釭劍，此刻正是殺人的劍。反正鄱陽宗弟子中，並無自己的故人；再加上現在急需發泄壓力，他也不再管什麼厚不厚道的了，見到個人就殺，見到個人就砍，殺紅了眼，遠遠望去活生生像是一個墮入魔道的人。

    楚煙看着她，並沒有任何害怕和責怪之色，反而暗暗點頭，心道：公子壓抑太久了，今天也該讓他放鬆放鬆了。

    楚煙自然是百般維護夜無眠，所存的任何心思都是偏袒。

    夜無眠殺到興起，卻並不知道在鄱陽宗弟子的眼裏，他已經是一個沒有人性可言的殺神，只是覺得船上的人除了自己和楚煙，沒有一個不是不可死的。

    那些弟子的臉上大多一臉兇相，顯然手裏攥着過好幾條人命呢，這樣的人遇到自己就該死。

    殺到後面，甲板上的小頭目幾乎都要快被他殺光了。他甚至覺得，除了楚煙，這條船上的人包括自己在內，沒有一個人不是不可死的，自己也早該死了。

    他自己身世悲苦，從小到大都是為了別人來活，甚至好長一段時間內男扮女裝，沒有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來，欺了世人，也欺了自己，難道不該死嗎？就應該死。

    這樣想着，他手下的劍法更加凌厲，從「岱宗夫如何」，到「橫看成嶺側成峰」，到「花落知多少」，這些他原本就仰仗的絕招，似乎被他使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而他自創的那招「寒風吹凌誰似我，狂歌痛飲月沉西」在江風的吹拂中，又透出一種既悲涼且悽慘的感覺。

    至於岳不欺贈送給他的公孫大娘的劍法，也有了新的突破，他渾然不覺眼前的普通弟子和小頭目都已經被自己殺光了，現在和他對敵的，是同境界的高手。

    原來，就在他剛才大開殺戒之時，緊跟着又駛來一艘新的鄱陽宗的船，新的船上衝過來三個第二境逆通境界的高手，看到滿船的屍體，都是憤怒不已。

    這三人是鄱陽宗的堂主，在宗內地位超然，見到自己手下的小弟死了一船，怎能不生氣。都拿着手中的朝夜無眠攻了過來。

    換了對手，夜無眠都沒有感覺。他的心裏只存下了滔天的殺意，想殺光眼前所有人，最後再把自己殺了，一了百了，以結束這短暫又痛苦的一生。

    在這一刻，他忘記了人生中的美好，包括楚煙在內，這個在他生命的旅途中，偶然出現的女子，給他溫存，在他困苦的時候，救了他一命。這樣美好的女子，被他忘到了腦後。

    他心中被各種痴怨糾纏着，要殺光所有人，殺光所有人才罷休。

    與他對敵的三位逆通境界高手，修為在第二境界中，不高也不低，只能算是中等吧，但是無論怎麼說，三個人打一個同境界的，從未有像今天對上夜無眠時這般費力。

    只見夜無眠手下的劍法舞來舞去，好像也就是那麼幾招，但是卻藏着無窮的變化，讓自己三人疲於招架。

    三人偶爾趁着間隙面面相覷，根本都不知道，是從哪裏突然鑽出來這麼一個怪物。明明跟自己境界修為差不多，卻以一人之力將自己三人苦苦壓制住。

    而接下來更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夜無眠赤紅着雙眼，大喝一聲「疾！」，手中的青釭劍居然像傳說中的劍仙那樣，徑直飛了出去，直接斬下其中一人的頭顱。

    他們卻不知道夜無眠在武功山上，憑藉給大明奇才解縉的詩作註解，居然讓他誤打誤撞悟出來了分離之道，從而學會了這手御劍之術。

    普通的江湖人士，別說第二境了，有些第三境還不一定會飛劍呢，因此三人見了這飛劍之術怎能不害怕？

    再加之當場就有一人隕落，其他兩人驚慌之下，甚至連逃跑都忘了。

    夜無眠猛提身法，一手搶過掉落的頭顱，抓住飛回來的青釭劍，一招「寒風吹凌誰似我，狂歌痛飲月沉西！」的劍招，帶起無邊的幽怨之意。

    劍氣狂撲，直取剩下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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