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彤最終憋着一肚子被冤枉的火走出了恆瑞總部大樓。讀書都 m.dushudu.com
深冬的紐約街頭,寒氣深郁,氣溫清冷,尤其到了漸漸濃郁起來的暮色里,一個淺淺的呼吸都會在空氣中留下霧氣的痕跡。
雲彤抱臂走在路上,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狼狽。
不遠處的電視幕牆上,喬治克魯尼的情深還在召喚。雲彤只覺得這也太諷刺人了吧,她皺着鼻子,跺了跺腳,尋思着現在既身無分文、又無任何證件傍身的她,該怎麼辦呢?
她想到了要去最近的警察廳,說不定出租車司機早將她的行李送到那裏。當她決定就這麼辦的時候,忽然身後卻響起了一道聲音——
「雲小姐?」
聽着像是簡的聲音。
雲彤倏然轉身,一臉愕然。
簡快步上前再次問「是雲……雲彤雲小姐嗎?」她一改精英模樣,連連喘着粗氣氣,好像剛剛參加完一場馬拉松賽事。
雲彤咬着唇看她,有點賭氣地點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回應後,簡立刻伸手將自己的手機遞到雲彤眼前,言簡意賅地說「他的電話。」
誰!?
雲彤的眼皮蘧然一跳。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
此時此刻,是人潮洶湧的街頭,燈火正與霓虹溫柔地繾綣着。陣陣冷風中,車流發出喧譁的聲響,讓周遭的一切似一張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曾年低沉磁性的聲音驀地就懸停在了她的耳畔,輕盈又美妙「你還好嗎?」
雲彤握着手機,抬頭看向就快要被夜色填滿的天空,唇角發顫。
「雲彤?說話。」
雲彤眼眶發酸,咬着手指頭,卻是將音調婉轉了道「挺好的呀。」
「簡一會兒會帶你去個地方。」
雲彤眨眨眼,明知故問「幹嘛?」
「答應我,到了那邊好好休息。」
「憑什麼呀?」
「憑你現在在紐約。」
想到他人根本就不在這裏,雲彤心裏莫名添了點氣。
「可我剛看好一個香水展,在紐約已經沒有別的事了。正打算買機票回法國呢。」
「哦?所以,只是路過?」電話那一頭傳來疑惑的聲音。
「那你以為呢?」
曾年忍不住輕笑,而後說「如果是路過的話,我也鄭重地懇請你能為我留下來。雲彤,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儘快趕回來。」
雲彤想了一下「儘快是有多快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是一秒。只要一個轉身,曾年就出現在眼前。
曾年說「大概十六個小時。」
驀地,雲彤的心敏感地收緊「傅曾年,你現在哪兒?」
兩秒的沉默,幾乎令人心尖發顫。
然後雲彤清晰地聽到他將潤了水的字句浸進到她心裏——「我在你家裏,雲彤。」
…●○……
曾年嘴角微微含笑,掛斷了電話。
雲媽媽一臉緊張地上前問「怎麼樣?彤彤她還好嗎?」
「她很好。」曾年內疚,「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雲媽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在床上睡回籠覺,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按響家裏的門鈴。以為是鐘點工來打掃衛生,就讓雲爸爸去開門。
哪知,屋外卻傳來一陣鮮有的靜默。
雲媽媽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就披着睡袍出去看看,結果發現兩個大男人分別站在客廳沙發的兩端,雲媽媽看看低着頭的傅曾年,又看看面色難看的雲爸爸,接着目光回到了傅曾年身上,她「哎呀」脫口一聲的時候,雲爸爸一手捂着胸口跌坐到沙發上。
雲媽媽急得趕緊給雲彤打電話,聽着一耳朵的嘟嘟聲,還不忘數落雲彤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撒謊,明明剛剛在電話里說已經聯繫到曾年了呀?
然而雲彤的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通。
雲媽媽心急如焚,她看一眼曾年,忽然後知後覺地道了一句「你們倆該不會都沒給對方留個電話什麼的?」
曾年一時有口難辯。
來申城前,他有給剛回美國的大兵打過電話。
兩人起先還很一本正經地聊着來年幾個要重點攻克的科研項目,接着曾年又問大兵他們幾個在霍巴特最後兩天玩得如何,到掛電話前,他才切入這通電話的真正主題,他問大兵有沒有雲彤的電話。
大兵聽到的一瞬間就迸發出了振聾發聵的「我靠!」,然後開始嚷嚷起來,說什麼你倆天天蜜裏調油地黏在一會兒你居然現在告訴我你都沒有雲彤的電話,不對啊那天在精品店裏你不是明明問她要了電話的嘛!難不成你弄丟了?
克不容緩的質問里有着不容商榷的譴責。
曾年在心裏默默承認這次是自己的錯與疏忽。
到最後大兵說他也沒有雲彤的電話,雲彤這麼傲嬌的人有誰敢問她要啊。
大兵的話還沒有說完,曾年就狠狠地掐斷了電話,然後直接買了機票連夜飛到申城。下了飛機後,他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雲彤家裏。
雲爸爸來開的門。
門打開的時候,門裏門外的兩個男人都愣了一下。
毫不意外,雲爸爸臉上的神情有意外、有震驚,但更多的是——傅曾年不懂的憤怒。他小心謹慎地跟在雲爸爸身後走進客廳。然而迎接他的,依舊是死一樣的沉默。
這樣的氣氛仿佛讓他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直到雲媽媽從臥室里出來,曾年才知道雲彤居然跑去紐約找他了。他的眼角很快自動地蓄上一層蜜,可在雲爸爸凌厲的眼神下又生生把它癟回去。
曾年猜雲彤極有可能會先去恆瑞總部找他,於是就打電話給總部前台,前台說確實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姐來過,但三分鐘前就離開了。
幸好是三分鐘。
曾年覺得雲彤應該不會走太遠,他又打電話給簡,請她派些人務必在第五大道附近找一個女孩子。
簡問他,找誰?怎麼稱呼?有照片嗎?
於是曾年當着雲彤父母的面,揀了他們既想聽又不愛聽的話告訴簡,說她叫雲彤,並刻意強調了一下是他的女朋友。至於照片他馬上就發到她手機里。
雲爸爸聽到後,整張臉陰沉得像快要滴出水來的抹布。
簡的辦事效率一直能讓曾年放心,果然不到十分鐘,他就聽到了雲彤的聲音。掛了電話後,他向雲爸爸雲媽媽告辭,說是已經答應了雲彤要儘快飛回紐約去。
雲媽媽見他一臉的倦色,立刻在他身後喚住他,問曾年是一個人過來的嗎?沒帶司機?
曾年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