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
司空府。
曹操面帶笑意安坐於主位之上,一眾文武分列兩側,面色肅然。
自主公迎天子入許之後,他們平定兗、豫二州無往不利,唯獨遇到荊州軍之後,仿佛就跟遇到克星一樣。
先是攻伐南陽張繡失利,荊州軍落井下石;再征徐州戰呂布,平袁術,眼看大勝指日可待,又是荊州軍橫插一腳,讓他們喪失了所有精銳騎兵,一路狼狽退回了豫州。
仗都是他們打的,好處全被荊州得了。
接下來這大半年,荊州軍更是四處出擊,還頻頻大勝,那位荊州兵馬大都督劉琦劉伯威的名字,也深深印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不久前聽到從冀州逃回來的徐晃言道劉琦或可能聯合袁紹各謀主公,不少人心中皆是一顫。
而他們這位主公在仔細問了徐晃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卻哈哈大笑起來:「諸位勿慮,那劉伯威哪裏是聯合袁本初合謀我曹操的,分明就是去下戰書的,等着吧,很快劉伯威就會遣使者來許都了。」
果不其然。
數日後便傳來了荊州遣使而來的消息,而今日正是接見荊州使者的日子。
「稟主公,荊州使者劉曄劉子揚到了。」
一名司空府管事快步而至稟道。
「有請。」
曹操輕輕揮了揮袖袍。
「唯。」
管事退出堂外。
堂上眾人紛紛望向門口,片刻之後便見一位儒生面帶笑意大步而入。
「荊州州牧府議曹從事劉曄參見曹司空。」
劉曄在堂內站定,行禮拜道。
「不必多禮,沒想到竟是你劉子揚親自來這許都。」
曹操從座位之上起身,對着堂下劉曄笑道:「子揚賢名,操可是仰慕已久,不知子揚此次來京所謂何事啊。」
「哦?司空竟然不知?」
劉曄故作驚訝,目光掃向堂內,看着右側面色嚴肅的徐晃道:「公明將軍,我們又見面了,大都督託付你前往冀州之事,難道將軍並未告知司空?」
「某自然稟報過司空了。」
徐晃臉色微變,沉聲而道。
被荊州軍所俘之事,當着這麼同僚的面被抖摟出來,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忿的。
「原來已經稟報過司空了。」
劉曄點點頭,再看向曹操拱手道:「曄本以為司空已經知曉曄前來許都所謂何事,既然司空不知,那曄就明言了,袁本初倒行逆施,擅自征討前將軍公孫伯珪,接納叛賊袁公路,脅朝廷安危,荊州願與司空共討之。」
聽着劉曄侃侃而談,堂內眾曹氏眾將驚訝者有之,驚喜者亦有之。
唯有荀攸和程昱對視苦笑,主公想讓劉曄先提結盟之事,自己好佔據主動,沒想到反被劉曄諷刺了一把。
「共討袁本初……來人,給子揚看坐。」
曹操面色未改,渾然不覺自己被嘲諷之事吩咐起下人,才看向兩側心腹道:「劉景升約我等共討袁本初之事,諸位怎麼看?」
「司空。」
荀攸沖主坐之上抱了抱拳,看向劉曄道:「在下荀攸,敢問子揚,不知這討伐袁本初,荊州打算出兵幾何?又如何共討?」
「原來是荀尚書令。」
劉曄回禮,傲然道:「南陽太守張繡進駐司隸一事想必荀君和司空已然知曉,合司隸之兵有軍六萬,在曄來許之前,又命高伯平為司隸都督,領兵四萬前往司隸,定將袁本初拖在河內不得寸進。
另外,我家大都督還說了,司空無需擔心徐州之事,袁紹未滅,只要司空之軍還在徐州一日,荊州定不會進攻徐州,司空可整軍備戰,擇機而動,與司隸互為攻守。」
話音落下。
堂內已是寂靜一片。
劉琦竟然在司隸佈置了近十萬兵馬,這是鐵了心要把袁紹攔在荊州之外了。
「劉伯威還真是大手筆啊,十萬大軍守司隸,他還有兵馬攻伐徐州嗎?」
曹操目光凝了凝,笑望向劉曄。
「曹司空若是不信,不妨命徐州之軍試探一番便知。」
劉曄不急不徐,端起桌上的茶湯聞了聞,抿了一小口又輕輕放下回視曹操。
跟隨劉琦之後喝慣了清茶,這茶湯竟變的難以入口了。
「哈哈,這就不用了,從子揚嘴中說出之話,我曹操還是相信的。」
曹操笑着擺了擺手,認真看向劉曄:「子揚,今天子在許,你可願留於京師協助天子重整朝綱,可況你為漢室宗親,天子定不吝於九卿之位。」
「司空,曄才疏學淺,九卿之位是萬萬不敢覬覦的,何況當今外有袁紹之流包藏逆賊,內有劉勛這等反覆小人位列三公,司空當明鑑天子,外討逆賊,內誅小人,如此方不復司空忠君體國之名啊。」
劉曄拱手回道。
「子揚此言甚妙,奈何是曹某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曹操嘆了一口氣,又打起精神再度道:「若子揚能說服劉景升父子入朝為官,協助曹某共參朝政,外討逆賊,內誅小人又有何難?」
「司空此言說笑了,曄不過承蒙劉大都督抬愛,方能為州牧府從事,如今話已帶到,若司空並無要事,曄就先行告退了,大都督以佳釀淮水招待郭祭酒,曄回去的早或許趕上一杯美酒。」
劉曄抱了抱拳,起身再望曹操:「不瞞司空,劉大都督招待郭祭酒的佳釀,乃是大都督親手所造,大都督曾言,此酒大漢僅此一家,絕無二味,曄雖不是貪杯之人,但此等新奇之酒,曄還是有興趣的,郭奉孝那廝的秉性,司空想必也清楚,曄若回去的晚了,恐怕連味都聞不着。」
「呵呵,既然子揚想趕上此番宴飲,那操也就成人之美不留子揚了,子揚一路順風,代我給劉伯威問個好,若他再來司隸,別忘了派人通傳一聲。」
曹操呵呵而笑。
「多謝司空,劉曄定會將司空之話轉告我家大都督,曄告辭。」
劉曄起身告辭,出門而去。
他無需在許都逗留太久,能打探到的錦衣衛早已打探到了,連錦衣衛都探不到的,他即便在許都呆一年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