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漢一邊向餐廳走去,一邊思索着。
自己回家的時候差不多距離吃飯還有一個時辰的樣子,之前用那招「虛室生白」進入狀態,便花了將近一個時辰。
還在另外一個空間之中待了那麼長時間,家裏人似乎都沒有感覺到意外。
所以這樣推斷來看,在那個空間之中,不管過了多長時間,在世界之中都只是過了一瞬間。
那這個地方究竟在哪裏呢?自己下一次是否有機會進入呢?
帶着這些疑問,莽漢來到了餐廳。
餐廳四個角落都立有碗口粗細的銅柱,上面燃着燈油,大量的純淨燈油讓火苗極為旺盛。
正中間是一張長兩丈寬六尺的瘦長桌子,上面鋪着金絲點綴的桌布,在桌子最中央的上方,還吊着一顆暖煙明玉珠。
這暖煙明玉珠是朝廷統一配發,這小鎮裏也只有和郭家一般大的家族才有資格擁有,是有數兒的東西。
有這暖煙明玉珠照着,不僅廳堂透亮,而且四季如春,溫暖宜人,連桌子上的食物保鮮的時間也會更長一些。
首座是一把金絲楠木的高背厚重大椅,紅衣老者安靜坐在那裏,低垂着眉頭,不苟言笑。
男人坐在紅衣老者的旁邊,三年時間過去,男人早已恢復了曾經的活力,顧盼之間隱隱含威,到底是父子,舉手投足有一股紅衣老者的韻味。
見莽漢走了過來,男人並未說話,紅衣老者卻把莽漢招至身邊,乾枯蒼老的手捏捏莽漢的臉,威嚴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笑意。
男人在旁邊看着,知道自己這父親是真心喜歡這孫兒。
紅衣老者問了莽漢私塾里學了什麼,先生對你好不好,感覺怎麼樣啊之類的話題,莽漢也一一回答,不過他自然不會說自己這先生教他什麼「風雲匯」之類的霸者學說,應答的話語裏可能只有三分真話。
紅衣老者看着自己這孫兒,眼中滿是期待,真希望自己活得更久一點,為孫兒好好地鋪鋪路,等將來自己這孫兒長大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做那郭家之主,這樣他們這一房又可以延續百年。
一旁男人說話了:「峻嘉,一會你蕭叔叔要帶着他的女兒來這裏,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吃個飯,你可千萬規矩點,不能失了禮數。」
莽漢注意到了男人的用詞,「一家人」,他心頭一緊,這一世終於和前世接軌了嗎?
人一般在三四歲以後才產生記憶,三四歲之前,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是記不住的。
莽漢前世里三四歲前的記憶也是沒有的,因此這一世三四歲前發生的事情,都不算是與前世接軌,甚至有些事情是他前世里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的。
比如說朝廷,比如說孽種,以他如今的眼界來看,這個小鎮處處都是古怪,有時候他甚至有一種這個小鎮是人為有意形成的感覺。
這些都是前世里沒有的東西,都算是這一世的變數。
前世里蕭楚楚是他的未婚妻,雖然最後女方悔婚,但那也是有過婚約,想不到這一世,他最終還是要面對與蕭楚楚締結婚約的事實。
莽漢心頭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恭敬對男人說:「知道了。」
莽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等待着。
過了不久,一聲爽朗笑聲從門外響起:「親家公,太姻翁!怎麼都坐得板板正正的,是不是我來遲啦!該罰!該罰!」
文士依舊是三縷長髯,面如銀盆,眉心長着一顆紅痣的樣子,只是這回沒有穿那一身青色長衫,而是穿了一身深紅色袖口繡有花紋的長袍,走路透出一股子書卷氣息。
文士身後,小女孩緊緊跟隨着,身上穿着一襲繡着朵朵桃花的襦裙,皮膚在暖煙明玉珠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白皙細嫩光澤,惹人憐惜,但是顯得落落大方,一點也沒有羞怯的樣子。
男人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就連紅衣老者也顯露出一絲笑容,不管心中如何想,這些都是應有的待客之禮,是儒家治國安邦時反覆強調的東西。
紅衣老者聲音洪亮:「蕭先生,莫開玩笑,快來坐吧!」
男人站起身來,向文士鞠躬行禮,又把文士和小女孩安排在他的對面坐下。
就這樣,紅衣老者高坐首座,下首是男人,男人的對面是文士,最後是兩個小孩,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瞅着。
大人們相互談笑着,莽漢就一直盯着那女孩,女孩本來就是落落大方的性格,被他這樣盯着,居然也不惱,偶爾還朝着莽漢笑笑。
莽漢心中暗嘆。
前世里蕭楚楚便就是如此性格,惹得眾多世家公子對其頗為推崇,此女也生來便是那長袖善舞的性格,八面玲瓏之本領,連她父親都趕不上,莽漢前世里正是缺少這樣的性格,加上身邊有這般妙人兒跟隨,這才最後釀成慘劇。
自己這一世絕對不要按着前世的命運隨波逐流!
飯菜陸陸續續的上來,並不是什麼昂貴的食材,都是一些家常便飯,中年文士看着,心裏高興,知道這就是家宴了,自己這一家子,終於能夠進入郭家權勢最盛的這一家子的圈子中了。
這些年他雖然在郭家很受尊敬,但畢竟是外戚,一些重要場合重大決策總是輪不到他,如今有了這一層關係,就會方便很多。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郭家的興亡生滅,也能在他的掌控之間!
將心中的野望緩緩壓下,文士抄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鴨肉,送入嘴中,細細咀嚼,他頗為推崇養生,吃食一定要以補益身體的為最佳。
看着莽漢一直盯着自己的女兒,中年文士不禁有些得意。
能養出這樣一個女兒來,是他這一輩子最為得意的事情,也在撫養孩子之事上花了很大心血,今日他帶着孩子來找孔先生,就是想爭取一個旁聽的名額,一來女兒可以接受這位儒家醇儒的教育,二來也可以多一些和這個郭家小子親近的機會。
想到郭家小子,中年文士眉頭一皺,向着莽漢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