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我說他現在怎麼辦？」那個女警察無奈地道，「他喝成這樣，大半夜的，總不能扔他在這裏吧？」

    「好吧，今天算是遇上神人了。」男警察搖搖頭，「邱諾，你去把車開過來，我把他弄上車。他不是有身份證麼，身份證上面有住址，送他家去算了。」

    「老李，你說他真的是醫生麼？我怎麼看着不像。」女警察轉過頭道。

    男警察苦笑道，「這誰知道？不過呢，這人不可貌相。我們還是先把人送回去了再說。萬一他真要是個胡說八道的醉鬼，我們也算是做件好事。他這大半夜躺在這裏，鬧不好就滾河裏了。」

    「不，不回家，家裏沒人，送去我朋友那裏。」龍大膽迷迷糊糊地張開眼，說了一個地址。這兩個警察倒也算是仗義，一路把他送到了朋友的家門口。龍大膽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趴在門上無精打采地敲門，「泡麵，出來開門，是我。」

    泡麵之所以被稱為泡麵，是因為他的本名是康詩賦。這個頗有古典文學色彩的名字，在這個廣告橫行的時代被某款食品的名稱給毀了。他是龍大膽的同學，市醫院的醫生，就住在附近的小區里。龍大膽拿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泡麵，在家麼？」因為康詩賦這傢伙是個夜貓子，經常出入夜店，龍大膽也拿不準他是不是回家了。

    結果泡麵打開門之後看到龍大膽的慘狀，頓時一愣，隨即懷疑地看着道：「你怎麼回事？這一身狼狽的，臉上有傷，還讓警察送回來。你不會是遇到的是女劫匪，企圖劫色吧？」

    龍大膽擠進門，支支吾吾地道：「呃，這個，具體情況不便透露。具體來講，哥又失戀了。臉上是摔倒的時候碰的……來你這兒主要是臉上傷口需要處理，你知道哥這張臉還得去迎接下一段的戀情，無數萌妹子還在未來等着我，決不能就這樣毀了。哎，你家裏有藥箱什麼嗎？」

    泡麵苦笑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當個醫生家裏連藥箱都沒有？自己去洗洗，我去給你拿去。」

    龍大膽扭頭道嘲笑：「別拿我和你比啊。你是放着大醫院不去做醫生，非得做醫藥銷售。我只是無證黑診所的無證騙子醫生，不能相提並論的。」泡麵一愣，隨即又苦笑了起來，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龍大膽。

    作為曾經醫科大學最出色的學生，加上祖傳的一手診脈絕活兒，龍大膽本應該能夠成為一個好醫生的。如果不是當年的那一場打擊的話……

    泡麵有些黯然，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隨口道：「你還是放不下那段傷心事麼？幸虧當年哥明智啊，你看現在我感覺有多好？每天喝喝酒，把把妹，從來不動感情。等哪天膩歪了，再找個看得順眼的妞結婚了事。要不是我及時抽身選擇退出，說不定也像你一樣被那個女人迷得死去活來。」

    龍大膽正在齜牙咧嘴清理着臉上的傷口，聽到泡麵的話，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得乾乾淨淨，手也頓時停住了。

    水龍頭開着，只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從洗手間傳來。一陣難耐的沉默。最後才聽到龍大膽用輕佻的口吻道：「我這不是正在向你學習麼？幾乎每半個月就換女朋友。」

    泡麵冷冷地道：「是啊，你每半個月就失戀一次。把自己想像成一個無比痴情的情聖，先強迫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然後強迫自己再失戀，自我感覺受刺激，故意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其實你內心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牽掛，因為無論哪一個女人都不是你的菜。這就是你跟我學的？」

    龍大膽光着腳從浴室晃蕩出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打開藥箱道：「你說什麼呢？哥真有這麼慘麼？其實哥對每一個妹子都是認真的。」

    泡麵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片放在桌上。「兄弟，你這病得治。」

    龍大膽一邊往自己臉上抹着藥，一邊賤笑道：「什麼東西？咦，名片。你這小子借着工作之機整天往醫院跑，是不是哪個醫院又來了標緻的護士妹子？我說你下手也忒快點了，連兔子都不吃窩邊草呢。」

    泡麵看着龍大膽認真道：「不是護士，而是心理醫生，對你很必要。我們都是學醫的，實際上當年你比我學的還好，所以別裝得不懂我的意思。心理問題要早治，否則會崩潰的。」

    「那又怎麼樣？我不是依然躲在街角的黑診所里混日子。」龍大膽不以為然道。

    泡麵很認真地看着他道：「你這樣不大正常，是一種病態。真的，你自己也知道的。去看看吧，對於心理創傷的恢復很有幫助。兄弟，你這樣是在自找苦吃。這事兒我幫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解決。」

    龍大膽放下了手裏的藥，道：「其實沒那麼嚴重。只是……今天確實只是一個意外。」

    「好吧？那麼我問你，你為什麼沒多長時間就會失戀一次？整整兩年，就沒有一個妞對你死心塌地？笑話！你就說去年那個妞，對你真是沒說了。可你倒好，好不容易相處到了一個月，就通宵和老黃他們打麻將。然後編瞎話說自己在外面鬼混被抓，讓她趕緊給你交罰款去。這還能不分手？

    每次交女朋友不足一個月，你總要鬧出點事兒來，故意想分手。我說的沒錯吧？」泡麵搖頭笑罵道，「我記得那姑娘差點沒哭死，然後你還自稱很傷心，喝得爛醉。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我一向認為讓好女人哭的男人就是個渣，所以你就是個渣，而且是很渣的那種。」

    龍大膽搔了搔頭一臉迷惑道：「真有這事兒？我怎麼不記得了。呃，好吧，就算有。但是你要知道，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好的。如果我這樣做了，才能把那種缺憾美永遠留在我心裏。」

    「滾！缺憾美？我看你就是個缺德鬼，再次證明你是個混蛋。送你一句話，賤人就是矯情。冰箱裏有啤酒，要喝自便。在沙發上將就下，哥睡去了。」泡麵搖着頭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走了之後，龍大膽才收起了笑容，一頭栽倒在沙發之上，龍大膽哼着含糊的歌：「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戀愛成功……」歌沒有唱完，就有了傷心的感覺。

    龍大膽嘆了一口氣，坐起來，默默拿起桌上的那張藍色名片，慢慢揉成了一團。本來他想把名片放進煙灰缸里，但是猶豫了一下，又把那張名片攤開看了看，塞進了口袋。他倒是並不是有更多期待自己有所改變，只是不忍拒絕朋友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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