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風起雲夢  一部藏龍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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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時節,煙雨紛紛,迷迷濛蒙的,甚是誘人。

    每當這個梅子初熟的時節,雲夢城最是迷美。黃鸝喑卻語,白鷺止還飛,霧雨如沙,若半遮半掩的美嬌娘,含笑相迎着絡繹不絕的來客。來自城周村莊推着小車販賣薪柴與農產的老農在悄無人處塞給城守一吊銅板,負篋曳屣的書生對着城門上那三個金色的莊嚴大字由衷興嘆,也有長髮披肩撐傘的白衣文士駐足悠悠長嘆說終於到了,然後斜了斜手裏的油紙傘,於是在傘與樓宇的間隙間,掠過一線青影……

    絲雨落在臉頰,沒來由一陣清涼,隨後竟是通體的舒坦。

    天空是淡青色的天空,天空再往上應該是一輪耀眼的金日,有光,自宇外灑落,濺落在翻滾的雲上,但卻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難以灑下。雨滴便從毫無縫隙的青雲中費力擠出,衝下四萬里之下的一處大澤。

    大澤廣近千里,一望無垠的水面上迷迷濛蒙浮着一層水汽,約摸有數十丈高,若玲瓏含煙,靜得就像是一幅絕妙的山水畫,畫中忽而有魚從水面躍出,一頭扎進那層水汽里,似乎好一會兒沒了蹤影,然後只聽「噗通」一聲悶響,許是那魚又一頭扎進了水中。

    「真是好魚啊!」澤畔處,一方石砌的釣魚台上,有一老翁縮坐在一石凳上讚嘆連連。那老翁身形消瘦,衣着樸素,似與尋常漁翁老農一般無二,披蓑戴笠地舉着一根似有些年頭的的細長魚竿,雙手乾瘦如鷹爪,起初握着魚竿縮在袖子裏,此時正伸起右手揉着惺忪的眼。那魚竿也不知為何物製成,初看上去只覺得磨損得厲害,有掉漆的嫌疑,似乎釣一條幾錢重的小魚便可將它拽折了,但若是細看久了,卻又覺得那魚竿竿身隱隱泛着精光,數丈長的竿身,卻看不出多大的彎曲,形如利劍,斜指蒼天,竟是材質驚人!若有明眼人在身側,必然暗暗吃驚。

    蓑翁身側放着一隻魚簍,魚簍很大,裏邊兒卻只有數條看似幾錢重的晶亮小魚在裏面不時蹦達兩下,魚嘴開合,也不知是做着垂死前的掙扎還是想證明自己還活着。

    蓑翁一臉眼羨地望着不知從湖面何處泛來的一圈波紋——心想方才必定有一條鮮肥大魚扎進了水裏,那不知具體從水汽中何處泛出來的波紋就是硬邦邦的證據。

    這樣想着,蓑翁不自覺眯着眼,嘴角也不由閃着晶瑩,居然流出了口水。旁邊一玩水的紅衣小孩跳到老翁面前,濺得老翁一身髒水,卻又伏在老翁膝上,伸手用衣袖擦去了老翁嘴角的口水,全然不覺自己也因為看到了那一條肥美的大魚而眼睛發亮流涎三尺。

    雨在下,絲絲縷縷的,就像是垂掛在天地間的青絲綾羅。空氣中的水汽似乎變得更加濃郁了,之前還能隱隱看見遠處的青山,現在已是青山隱隱,仿佛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輕聲細步向濃濃的水汽深處退去。

    但是這種不注意總是不遂人願。


    寧靜的氛圍總有很多的價值,而其中一個價值,就是被打破。

    一道聲音悄然攀沿至老翁的耳畔。老翁盯着湖面的皺褶面容上浮現一抹錯愕,緊而又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輕笑。

    「晚輩東方家東方文侯見過前輩,此番奉家祖之命南遊,前來赴二十年之約。」一個清朗的男子的聲音就這樣不知從何處飄渺而來。然而老翁手握魚竿頭也不回,只是哼了兩聲,又一伸手,猶如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何處掏出一根尺許長的小魚竿來,遞到小孩手裏,寵溺地摸摸他的頭,笑道:「好孫子,快去給爺爺釣幾尾好魚來,爺爺要和你的一位叔叔喝兩杯。」那小孩心頭疑惑,不知自己從何處憑空白撿了個「叔叔」,回頭看了看,四周也沒有個人,心中更是好奇方才那一句話是從哪裏來的,所幸他是個乖巧的小孩,也沒有忤逆老翁的意思,伸手衝着老翁比劃了兩下,咿咿啊啊兩聲,肩扛着小魚竿歡快地蹦跳着跑了。

    那小孩竟是個啞巴!

    過了兩條巷子,繞上了一座石橋,紅衣小孩剛一抬頭,正看到一位身着一襲白衣的文士在絲絲煙雨中,從橋頭上踱步而來,文士身材欣長,撐着一把油紙傘,儒雅得很。長長的黑髮一絲不苟地披在一件同樣黑得發亮的貂皮披肩之上,腰間左佩香囊,右備容繡,婉約得像是畫裏邊的公子。帶着不屬於俗世的光亮。自橋頭來來去去的人自慚形穢,紛紛自覺讓出道來,自羞於與文士擦肩。文士倒也渾然不在意,只是自顧自走着,看看眼前天外,自有一番意趣。

    然後,他便看到一個抱着一個小魚竿屁顛屁顛跑來橋頭的小孩,文士先是一下挑眉,一絲驚訝與疑惑淺淺隱現在他的眉間,旋即他自然舒眉沖小孩笑笑,點了點頭。小孩也甜甜地沖他一笑,然後小跑着抱着魚竿轉下了橋墩處,從那裏解下一艘小船,蹦上小船,隨後如一葉隨波,瀟灑漂乎,盪向方才水面上散開來的波紋處。不多時澤面上便只剩了一粒紅星。

    文士站立在橋下,看了一會兒,確信那小鬼雖然年約四五歲,但卻是個行船的行家,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去。

    ……

    雨似乎開始變得柔緩,平靜的澤面突然泛起一圈漣漪,然後,湖水似乎受到了某一種不知名的力量的撩撥,在一個方圓丈許的範圍內開始旋轉。很快便在旋轉的中心塌陷而成一個黝黑的洞,在那黑洞的中心,有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長長魚線,猶如一根定海的神針,任那旋轉愈加快速,愈加強烈,那一根魚線自紋絲不動,魚線頂端連在一根看似磨損的厲害的魚竿之上,那條魚竿,握在一個看似猥瑣且衣着樸素的老頭手裏。那老頭雙眼發亮,只一抖手,細長魚竿上的魚線便扶搖上了半空,隨之一條晶亮的小魚自那由於強烈旋轉而塌陷的黑洞中被提出。

    小魚雖奮力掙扎着,可那條細的幾乎看不見的細線,就像它的宿命,怎麼也擺脫不了。只得隨魚線在空中飛舞。老翁手疾如電,將小魚收入魚簍,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全無一點餘力去浪費。

    老頭瞅了瞅漁簍中的小魚,嘆了嘆氣,如同與人言,又似在自語,嘆了一聲道:「哎呦你看,你看哎,這人吶,又何嘗不是像這些小小的魚一樣,在水中搖頭擺尾,看似活得自由逍遙,俶爾遠逝,往來翕忽的,又看似其樂無窮,可當那條命運的長線無聲無息地纏繞而來,不也還不是擺脫不了?這世間人吶,何嘗不是如此?一輩子活出了愛恨情仇,就像這一條條魚線纏成一張張密網,唉,瓶頸難破啊,此生要想逃脫這宿命,不成為他人的桌上餐,何其難?何其難呦!」。

    那個飄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晚輩以為若是無畏則可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只是世人活得忐忑驚懼,只恐四面皆為魚鈎,八方盡見漁網,由此才難以逃脫罷了!」停頓片刻,那個聲音又道:「此生已成板上肉,他生尚還未可期,晚輩觀古籍有雲輪迴終結此世,轉世成就新生者,帶了前世的一生,而作老樹新芽,興許能活出大自在來,只是也不知這輪迴轉世有何法門可尋。」

    老翁又哼哼兩聲,卻不搭話,只是自顧自一甩手,魚線在老翁頭頂上空中迴旋成了一近乎完美的圓,然後順着一種賞心悅目的軌跡,滑落進水中,卻不濺起半點的水花,光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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