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雷震震，雨雪紛紛。

    隔着濃濃火光，顧清婉再次看向男人熟悉的臉，卻只覺得眼神模糊。

    她是該模糊的啊，只因為一個鄉野郎中的土方子，他竟然直接想剜了自己的眼！

    若不是丫鬟暗香拼死相護，她又如何能保得住這雙眼呢！

    嘴角微抿，顧清婉看向定王：「夫君，顧清蓮的毒，不是我下的！」

    定王一貫冷沉的眸子裏，此時卻是毫不掩飾的嘲諷：「是你又如何，不是你，又如何！」

    隔着火光，顧清婉心頭巨震。

    即使她已經被逼迫成了這個樣子，可她還是想着，要相信他原諒他，沒想到，是她錯了嗎？

    眼神沉沉浮浮，顧清婉終於還是咧嘴笑了起來。

    「所以，你只是想跟顧清蓮一起弄死我？」

    定王不置可否。

    只是顧清婉，卻覺得心臟像是被利器捅了個大洞，即使站着不動，也能感覺到透風的疼痛感。

    這就是她窮盡一切，愛着的男人啊。

    南歷二十八年，在長安街上，她打馬走過，驚了馬，被當時還是三皇子的定王所救，至此心裏住進了一個人。

    南歷三十年，她終於如願，帶着母親留下的所有財產，與外祖父鬧翻，執意嫁給定王。

    那個時候，他眉眼如畫，滿目柔情的對她道：「這一生，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南歷三十一年春，東臨國大將陸羽私自出兵擾楚國邊疆，定王披甲上陣，是她，帶着父親留下的親信，不顧身懷六甲，隨他上陣！

    戰爭結束，回京復命。

    帝王猜疑，他被賜下一杯毒酒，是她，在他溫柔的眸子裏，親口飲下！

    因為這杯毒酒，她失去了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和她一身武功和永遠做母親的機會！

    南歷三十二年，定王剿匪，卻在途中染了瘟疫，是她不顧身子，日夜兼程，前去照料。

    下場便是她染了瘟疫，無人精心照料，卻是毀了容！

    自此她便淪落在這個小院子裏，再也沒有得見他的機會。

    如今好不容易見了他，卻是他想要為了她的庶妹顧清蓮，要用她的眼睛做藥引！

    呵，這也是她唯一存在的價值了，不是嗎？

    這一刻方才想的清楚，這一刻方才看的明白。

    顧清婉仰頭，倒是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蒼茫且嘲諷。

    因着笑的太過用力，等顧清婉抬頭的時候，眼角還沾上了淚水，她原本就是從太醫身邊逃走的，那刀子，也划過了她的眉眼，此時更是眼淚與鮮血交織，看起來更顯猙獰恐怖。

    只是她卻絲毫不介意。

    素手抹掉眼角的水漬，顧清婉第一次用冷沉的眼神看向定王，只是那嘴角依舊笑得嘲諷。

    「我顧清婉，今生當真是……瞎了這眼！」

    府兵團團圍住了她，暗香臨時點燃的火光，也漸漸要熄滅了，顧清婉不緊不慢的整了整衣服，卻是伸手拿出了藥粉，慢慢的往火光上灑，眼神卻異常亮人。

    火舌猛地撲了起來，暗香驚呼出聲，顧清婉眼神一動，卻是拉起她的手，把她推了出去。

    等到火勢包圍圈只剩下她自己一人，顧清婉這才挺直脊背，看向定王的方向，正好這時，一白衣少年，從外而來，對上顧清婉的眼，眼神痛苦。

    「清婉，你為什麼要……」

    火舌太過猖狂，顧清婉甚至能感受到皮膚的灼痛感，但卻看不到對面男人的神情。

    她嘴角帶笑，明明身在火勢最深處，卻似閒庭信步：「與其死在別人手裏，倒不如死在自己手上！蘇流羽，若有來生，娶我如何？」

    定王暗嗤一聲姦夫**，可顧清婉卻是仰頭笑了。

    「若有來世，我定要那些欠了我的，一點點還回來！」

    這聲起，八風雲動，天空突然有亮眼光束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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