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市,鏡湖大酒店。
廚師長又開始發上飆了,原因是領班馮正請假。
廚房的人手原本就緊,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值夜班了。
李全作為資歷最低的新人,自然被委以值夜的重任。
餐廳在晚上十一點打烊。
酒店離自己租的房子大約三公里。
李全沒有交通工具,只能選擇步行。
夏夜本該悶熱,可這一帶是鏡湖景區,沿途都是茂密的小樹林,配上藍綠相交的街燈和仿古建築,令人有種走在陰曹地府的錯覺。
離開景區,前方出現點點星火,那裏便是近湖村了,自己租的房子就在村中。
拐進一條弄堂,沒有路燈,狹長黑暗的空間仿佛一張大嘴。
李全有種不好的感覺。
附近開着小酒吧,本該十分喧鬧。
就算是不泡吧的老年人,通常也會在路邊納涼到很晚才回家睡覺。
然而現在才十一點多,路上竟然沒有看到其他人。
走着走着,身後響起一陣奇怪的腳步聲。
李全猛然回頭,沒有人。
是聽錯了?
他苦笑搖頭。
此時,一陣陰風颼颼吹過,從衣領後頭灌進脖子,冷得瘮人。
李全加快腳步,可沒走多遠,耳邊又傳來那詭異的腳步聲。
難道是劫財的?
他從隨身攜帶的廚師專用工具箱裏摸出一把砍骨刀。
很多時候,人比鬼可怕。
嗖!
一個黑影從草叢躥出。
原來是只貓啊……
李全剛鬆了口氣,突然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李全……李全……」
「是誰?」
李全猛喝,卻沒有轉身。
他曾經聽老人說起過,人身上有三把明火,一把在頭頂,兩把在肩膀。
半夜如果有人在背後喊你的名字,或者拍你的肩膀,千萬不要回頭,因為這是鬼在趁機滅你的明火,然後收了你的魂魄。
時間分秒流逝,半晌沒有回應。
他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決定轉身。
幽寂的夜幕下,仿佛伸出一隻鬼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當他轉過身子後呆住了。
「原來是你啊,馮哥。差點沒把我給嚇死!」李全鬆了一口氣。
領班馮正笑嘻嘻道:「你不是膽子挺大麼,這樣就嚇着了?」
「廢話,你不是請了假麼,怎麼大半夜出現在這裏?」
馮正攤手道:「被趕出來了,又沒別的地方可去,想回酒店找個角落隨便睡上一晚,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你。」
李全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馮正是從外省來此打工的,仗着長相英俊,在年初談了個挺有錢的女朋友,一個月後便同居了。
如今看來,必定是得罪了娘娘,這才鬧得不敢回宮。
李全瞧他可憐,便道:「去我那裏睡一晚吧,反正明天你早班。」
馮正連忙答應。
兩人穿過巷子,在一幢三層半高的農村小樓前停住。
從外面看過去,整幢樓已有些陳舊。
斑駁的牆面,糾纏的爬山虎枯枝和鏽跡斑斑的電子門都在訴說着它的歷史。
路燈壞了,只有清冷的月光照拂着大地上。
不知為何,李全感到有些冷意。
這並非體溫上的感覺,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陰寒。
「兄弟,你就住這兒啊?」馮正問。
李全一邊開着樓下的電子門,一邊應道:「是啊,房子是老了些,比不上你女朋友的豪宅,將就着對付一晚吧。」
馮正忙道:「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哎,剛才一路走來,你沒有感到不對勁嗎?」
李全一怔,隨後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這裏有點冷清?」
馮正點頭道:「對!就是這種感覺。雖然只有幾幢樓,但也不該這麼冷清呀!」
李全道:「這裏地段太偏,房子不太租得出去,租金也只有外面的一半。這幢小樓除了房東一家外,只有我一個租客。」
馮正沒有再說什麼,跟着他走進樓內。
就在李全想要摸開樓道燈時,一個黑影在腳下躥過。
又是貓!
雖說近年來野貓多了起來,可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碰上。
這是怎麼了?
回到屋子,給馮正安排好床鋪後,李全倒頭就睡,可總覺得心神不寧。
砰,砰……
敲打聲突然響起。
李全側耳聆聽,發覺那聲音來自窗前。
有人在敲窗?
他驀然醒覺,這裏可是三層!
冷汗直流。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頻繁。
本想叫醒馮正,可見他睡得正熟,便沒好意思打攪。
他抄起擱在牆角的掃帚,猛的拉開窗簾布。
慘白的月光傾灑進來,根本沒有人影。
敲窗聲消失了,只剩下冷得令人窒息的空氣。
然而,就在他拉上窗簾後,敲打聲再次響起。
這一回,來自門口。
他顧不得恐懼,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右眼小心翼翼地貼上門洞。
門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但那敲打聲猶如來自地獄的鬼魅,無時無刻不在挑撥他的神經。
終於,他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懼和煩躁,「咣」的一下破門而出。
喵!
聲音從右上角傳來。
他脖子往前一伸,只見樓道的拐角處蹲着一隻小動物。
再一瞧,登時僵住。
這毛色,這體型,這眼神,分明就是剛才在路上碰到的那隻黑貓!
這傢伙竟然一路跟蹤到了家裏!
不過,看到它的出現,李全反倒鬆了一口氣。
畢竟是看到見摸的着的東西,沒有那麼可怕。
不過,都說黑貓是有靈性的動物,而且還帶着幾分邪氣。
李全不想去招惹它,轉身關門進屋。
正要回房睡覺,忽見客廳中立着一個黑影。
黑影盯着他,隨後像鬼一樣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李全下意識地抬起手,大喊:「馮正別睡了,快跑!」
聲落處,卻聽前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幹啥呢?嚇我一大跳!」
「啪嗒」一下,燈開了。
李全愕然望去,這才發現那黑影竟然是馮正。
他拍着胸脯,上氣不接下氣道:「我說你走路能不能出個聲?今晚已經被你連嚇兩回了,真想嚇死我啊?」
馮正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說:「這不是今晚飲料喝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