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麥田上,忽地掠過一個白色的身影。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戴着斗笠的割麥老農抬起頭來,瞥了眼那白色的身影,見怪不怪地撇了撇嘴,「喂!白秀才!別又踩壞了俺的麥子!小心俺這次真上掌柜那告狀去!」
片刻後,一陣清澈的嗓音隨風飄來。
「知道了知道了!但劉老您心裏清楚,我可沒踩壞你家麥子過!昨天那次可是這——」
話音未落,又是一道飛快的身影從老農的身旁飛掠而去。
只不過,這個身影黑紅相間,且有些許亮眼的反光。
老農一怔,掐了掐手指,略感驚訝。
今日這榮將軍,咋又一下快上那麼多。
三日前他剛來追白秀才的時候,白秀才可是還跑到半路停步與自己寒暄了一番。可今日,白秀才咋連一句話但都說不全了。
敢情這榮將軍果然如傳聞說的那樣是個武道奇才,指不定以後都能有那小百人的修為……也難怪好些年前的弱冠禮上才會被那徐老將軍一眼看中,第二天就被那兵部的官老爺像娶媳婦那樣轟轟烈烈地迎走了。
一說到媳婦,老劉抹了把臉,看了眼懸在半空的大太陽,又看了眼身旁的木車裏不到半車的麥子捆。
老劉直了直腰,將鐮刀放在了木車上。
老是老了,但急也不急了,吃完飯再割唄。
……
微風輕拂,穿過那金色的海洋,吹拂至那個不高的小土丘之上。
那珠參天的老槐樹,搖曳起了翠綠的新葉。
樹蔭下,絢麗的光斑交錯璀璨,就好似孩童手中的萬花筒一般,總有無窮盡的韻味留存其中。
身着白色長衫的男人站於樹下,青黑色的髮絲於其雙鬢上隨風飄揚,為其那本就玉樹臨風的身姿更添了幾分飄逸。
他伸出手掌,輕輕地貼放在那粗壯的參天傀樹之上。
三年前,它頹頹老矣。
三年後,它枯木逢春。
片刻之後,白衫鬆手轉身,看向了身後那個正氣喘吁吁的身影。
他身着只有朝中五品官員以上才可穿戴的紅色錦帶官衣,又在外披掛了一件象徵着武官的黑色魚鱗甲冑,腰間還佩着一柄御賜的龍首短刀,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
白衫淡淡一笑,待他喘上了幾口氣候,才張開口,「榮都尉,辛苦了。」
「還不是拜你所賜……好你個王滿修。」武官白了他一眼,終於平緩了吐納,平息了心神。
「現在的話。」白衫微笑着輕聲道,「喚我『白秀才』便好。」
「……行,那白秀才,你真的不考慮一下上將軍的提議嗎?」榮都尉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那可是從三品的大官。」
「我不是說了嗎?」白秀才微揚嘴角,走至他的身前,伸手輕輕為其掃去了肩上的落葉,「等都尉你哪天能趕在我之前抵達這顆槐樹,便與你一同前往雍陽。」
一聽這話,榮都尉輕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得了吧,王……白秀才,就別假惺惺了的,我哪能追得上你。當今天下,又有哪些人能追得上你啊。」
白秀才輕笑道,「你今天不是比三日前要快上許多了嗎?」
「我可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的。可你呢?七成?五成?可別說一成都沒有啊!」
白衫於其身前盤膝而坐,伸出了三根手指。
只聽一聲長嘆。
「滿修啊,我榮哲興今就仗着比你年長個四五歲,就以兄長身份和你說幾句實誠話。你說你不喜沙場,拒絕了那正三品的前將軍位也就罷了。」耷着臉的榮都尉吐了口氣,「但這錦衣的從三品的大官,說是聖上的首席鷹犬,也不過其實只是坐坐廟堂喝喝茶的輕鬆閒職。俸祿高、辛勞少、油水多、人脈廣,總比你現在在這小郡城中做個酒樓的賬房先生要如魚得水的多。唉,我說你,若是世憂兄還——」
「賬房先生也挺好的。」
白衫淡淡道,側過身,看向了那金燦燦的麥田。
榮都尉也轉過身,沿着他的視線,靜靜地看着那一浪浪的金色海洋。
田園之樂嗎。
「唉,也就因為當今聖上是宅心仁厚之主。」榮哲興搖了搖頭,「若是我的話,早就將你捆着帶回雍陽去了。」
「榮都尉,慎言!」
「呃……呸呸,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兩人互視一眼,隨即都忍俊不禁了起來。
就這樣靜靜地在樹蔭下觀『海』半柱香後,榮都尉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了身來,「走了,明日再來。」
白衫略感驚訝地抬起頭,「還來嗎?你不是說……」
「來啊,怎麼不來。說不定我哪天就成小百人了。」
「額,其實小百人也——」
「你這白秀才可別太得意了啊!」
……
在那條通往當今天子都城的四方大道上,有這樣一座名為『萍水』的郡城。
它位於雍陽之北,相距百里不到。若是在一個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的日子,走上城外的小山頭便能看見那作為『雍華之都』的雍陽城之城牆的依稀輪廓。
郡城不大,也就十來條主要商街;郡城不小,算上來來往往的流動人口,總人口也能有小十來萬。
要說原因的話,也許是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無論是去往雍陽還是自雍陽往北而行,都不出意外地會在這萍水郡落腳歇息。無論是想興風作浪之人,亦或是尋求仕途之輩,整個江湖的三教九流都能於這小郡城瞥見一角。尤其是在每三年一次的會試時,沒錢在雍都下榻的窮酸書生們,便都會擠到這座不大不小的郡城之中——指不定以後其中哪個寒門子弟,成了國之棟樑了呢。
一襲白衫,緩緩地於那鋪石大道上步行而去。
雍華國國風奢靡,國中無論男女皆多打扮,好敷粉。因此,像他這樣總是一襲白衫的素雅書生,其實不算多見——當然,白秀才也無啥銀子用來打扮就是了。
當看到幾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出現在街道的那端時,白衫便走到了街道的兩旁,為那些鮮衣怒馬的貴胄們讓了路。
他信步走着,不時與那些街邊小鋪的老闆們打着招募。賣豬肉的劉佬頭、做糕點的王師傅、做些紅粉胭脂的彭姑娘、售些清雅茶具的孔舉人、賣些繡花武具的孫老弟、織些衣物的劉裁縫……而他們見到白秀才,也會自然而然地喚上一聲『白秀才』,說些什麼『又跑出來忙裏偷閒啦?』『小心被掌柜扣工錢』什麼的。彼此間親昵無忌的模樣,倒也難看出這白衫其實是個來萍水沒多少年的外鄉人士。
萍水相逢,未必不是善緣一樁。
拐過街角,白衫止步於那掛着大紅燈籠的門樓之前。
抬頭望去,那紅底金字的匾額上,赫然寫着『虹鯉館』三個大字。
話說這萍水郡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