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青黛買回去後，月初什麼也沒說。只讓小筱帶着她去梳洗一番，找件乾淨的衣裳換上。又讓人做了些吃食給她，叫她好好休息。

    待青黛醒後，已是臨夜。

    「小姐讓你過去。」與她說話的就是新主人的丫鬟，叫小筱。

    她點點頭，就一路跟着過去。路上環看了這戶人家的宅院，不大也算不上氣派，頂多可說是精巧。並不像會出九百兩去買一個丫鬟的人家。

    「到了。」小筱說道。而後敲了敲門，待屋裏的人應了，便帶着青黛進入。

    青黛再次見到月初時，她穿着一件藕色裏衣，外披着一件薄衫。卸了釵鈿，素裝倚在榻上閱書。

    見到青黛，她便合上書，仔細打量了青黛些許。

    「奴婢青黛，見過小姐。」青黛跪了下來，頭微低，儘可能的讓自己顯得謙卑。

    「你叫什麼名字？」月初淡淡問道。青黛一愣，恭聲道：「回小姐，奴婢喚作青黛，是小姐新給的名。」

    「你知道的，我問的不是這個......」清婉的聲音再次響起。

    青黛身形一僵，稍默些許，低首道：「回小姐，奴婢就叫青黛。」

    「看來你是不喜歡原來的名字。」月初看着她，若有所思，「也罷，那就叫青黛吧。」說着起身下榻，走至青黛面前，緩緩道：「你可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青黛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她將頭埋得更低了，叫人看不清神情。

    「救命？」月初一愣，而又輕笑。「我買下你不是為了救你，而是為了救我自己。在這點上你不必在意。」說罷，也不問青黛為何說是救命之恩，自顧自的回到軟塌上。「看來你還是心有戒意。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青黛覺得這杭家小姐有些古怪，但也不敢多問，如今人下為奴，需要事事小心，一個不好惹得主人虐打就糟糕了。剛至門口，月初的聲音又傳來，「青黛，還有兩件事忘了與你說。」

    「小姐但說。」

    「我們杭家和其他官家不大一樣，人少因而也簡單些，你不必太過拘謹。還有一件事，你可有何心愿未了，今晚好好想想，明日告予我知。」

    青黛聽後很是困惑，但沒敢多問便道了句是，和小筱一起出了裏間。

    月初的閨房比起以前的大了許多，分里外兩間。外間是給貼身丫鬟住的。收拾妥當後，青黛裹着被子窩在床邊蹙眉沉思，一會兒小筱也來了。

    「小筱姑娘，可否跟我說說你們小姐是個什麼脾性的人？我日後伺候她也好注意注意。」她思度了許久，才決定這番說辭。

    「什麼脾性？」小筱一歪頭，想了想笑道，「小姐是個好脾性的人，青黛姐姐不用擔心，小姐很好相與的。」

    青黛一聽不由失笑，她想着小筱看着應該比她小，便不好叫姐姐，又不敢直接叫小筱，怕萬一惹得她不高興在自己主子面前告狀刁難，想了許久才決定用姑娘二字。沒想到她自己倒是姐姐的叫得格外親切。

    「那小筱妹妹可否跟我說說你家小姐的事？」見她面上親和，嘴甜又心性單純，青黛也跟着卸下心房。

    小筱此人極愛八卦，一旦聊起就很難停下，一股腦的便把月初的事倒豆子般的全告訴了青黛。

    「如此說來，確實可憐。」聽完之後，連青黛都不由感嘆道。沒想到那杭小姐竟是這樣的身世。難怪見她雖有些貴氣，但卻帶着謙和。「小筱妹妹能如此幫襯她，可見你也是個心善的好人。」青黛想了想笑道。能有這樣的婢子擁護也算得上那杭小姐的運氣。

    哪知小筱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沒那麼好，說到底我這條命也是小姐送的，不護着她能護着誰？」

    青黛一愣，不知她何處此言。小筱見她滿是困惑遂大方解釋道：「我本是個街邊的乞兒，是五歲那年被小姐撿回去的，再後來才拜到我爹娘膝下。」

    聽此青黛更是吃驚不小，原是如此，難怪她見那管家年紀如此之大，卻有個這么小的女兒。再轉念想到月初，對她不由升起幾分敬慕。不論是果斷逃婚還是收養乞兒都可以看得出，這是個膽大且心善的女子。眉眼暗動，心中又多了些想法。

    翌日。

    「青黛，我昨日問你的事可有想好？」趁着梳妝的檔口，月初開口問道。

    青黛點點道：「青黛身世飄零，受恩於小姐。心愿暫時未敢有所想，只是小姐即已重金買下青黛，青黛必當竭誠奉小姐為主，小姐若有何事需要用上青黛，但吩咐無妨。青黛所命必達。」

    月初微愣看向青黛，忽而又瞟了一眼小筱，最後玩味的笑了笑說道：「既然是這樣，我確實有件事很是好奇，想問問你。」

    「小姐但問無妨。」

    「你可知輔相家的蘇小姐？」月初開口道。

    青黛一頓，道：「知道。蘇相的么孫女，蘇允禮小姐。」昨日小筱有提到過，徐老爺是以徐公子與蘇小姐已議親為由，拒了婚的。因而小姐想知道這人是誰是很自然的事。

    「可否跟我說說她的事？」月初低眸。

    「噯，好。」接下來青黛便一點一點把蘇小姐的事跟月初說了個全。

    當朝輔相分為左右輔相，因蘇相居左，因而又稱左相。

    要說蘇府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貴府一點都不為過。

    先不說蘇相本人官居一品，為文官之首。他的胞妹更是當今聖上的親母，蘇太后。膝下有兒三人，皆是朝中重臣，而這蘇小姐便是他長房么女。除了父家顯赫，母親容夫人的娘家也是當地望族。

    蘇小姐品貌上佳，才學淵博，深得祖父歡心，對她極是溺愛，因而做起一些事還是比較肆意的。比如有傳言她想參加今年的文科考試，入朝為官。

    褚朝祖制有明女子是可以入朝為官的，不過大多通過女科入仕，進的也是內廷或秘書省之類的閒職，很少進入兩府六部當差，但並不是沒有。因而那蘇小姐大概是想試試才學吧。

    月初聽後面色平淡，眯眼抿唇。「這是真的？」她問道。

    「應該是，這件事從年初便開始傳言。不過若要確定還是要等到九月文科開試才能知道。」青黛回道，沒想到自家對那蘇小姐要應文舉的事如此興趣。

    月初停默了許久。「那我也去吧......應文舉。」她說得如此輕鬆，像是決定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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