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管喜歡他也好,恨他也好,反正倒是真的長成了他想像的模樣。
洛陽,滄浪劍宗。
大河畔,數十名劍師或在灘上濕滑的石上練劍,或不懼嚴寒,在隨時有可能裂開的冰面上練劍。
這數十年來,滄浪劍宗聲名鼎盛,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修行天賦不俗的好苗子想要成為滄浪劍宗的弟子,但滄浪劍宗入門試煉極為嚴苛,能夠通過的也只是極少數。
越是如此擇優,滄浪劍宗的劍師幾無弱者,且滄浪劍宗提倡實戰,比劍之風盛行,所以洛陽和長安的諸多修行地出來的修士,大多都對滄浪劍宗有些敬畏之心。
別的修行地見面都是這麼打招呼的,哈,兄台好久不見。對啊,好久不見了,最近忙什麼呢?沒忙什麼,聽說怡紅院最近新來了兩個姑娘不錯啊,一起過去喝個花酒,順便討論一下修行心得?好嘞!
但滄浪劍宗的修行者出去和別的修行地的修行者是這麼打招呼的:某兄!找你好久了!聽說你的快劍很強啊!就是不知道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什麼,沒空?那哪用多大功夫,一會的事情,來吧!
這種令人神煩的做派,卻並未引起諸多修行地的群起而攻之。
因為滄浪劍宗的修行者的確很強。
宗主早就踏入了八品,風傳起碼是長安和洛陽加起來排名前三的修行者。
其次,滄浪劍宗的厲害劍師實在很多,哪怕你勝了一個,接下來可能反而源源不斷的有更厲害的劍師找上門來切磋。
所以最近這些年,滄浪劍宗的劍師都多少有了些傲氣。
這種風氣在白有思等宗門實權人物看來是件好事。
羞居於人下的傲氣,使得滄浪劍宗宗門的內卷也厲害,更能催生出不少厲害的劍師。
現在在長安,都沒有什麼人敢主動和滄浪劍宗的劍師說要比劍。
然而今日卻不對了。
沈雲新還在岸邊仔細的觀察着這數十名弟子的修行進境,結果他接到了一封署名為裴雲蕖的信,他打開一看就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哪裏不對了。
居然有人說滄浪劍宗的傳承已經不正宗,已經失去了滄浪劍宗劍訣的真意。
這個人很快就會到洛陽來拜會一下滄浪劍宗,並當着大傢伙的面,讓天下人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正宗。
沈雲新入門已有十五年,從一名滄浪劍宗的優秀弟子,已經成長為洛陽的名劍師,從八年前開始,他就開始教導新入門中的修行者練劍。
這八年時間裏,天資不凡的修行苗子他不知道見了多少,自傲囂張的天才他也見了不知道多少。
但不管是在滄浪劍宗,還是在他行走過的任何地方,他都從來沒有見識過這麼囂張的人。
開口就說滄浪劍宗的劍法現在不正宗?
這是要教訓整個宗門?
白有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覺得郭北溪的這個弟子瘋了。
從幽州出發去長安的這一列車隊走得似乎挺風波不驚的。
顧留白似乎整天都是笑眯眯的,除了修行和安靜的看些書卷之外,他要麼就顯得對沿途的吃食和風景很感興趣。
但其實這段時日他做的事情可不少。
他讓裴雲蕖給很多人傳的信箋,其實都帶着火氣。
本來就想用普通人的身份和你們相處,我這顧凝溪好歹在長安還有一間小院,幾畝薄田。
現在倒好,為了想要的利益也好,為了試探我的修為和所修法門也好,你們一個個都不講規矩。
好吧,我攤牌了,我不裝了。
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是什麼樣的做派。
清河郡的崔氏門閥不久之後也收到了他的信。
「你們是不是瘋了?」
信拆開之後,落入崔溫貴眼帘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接着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赤裸裸的威脅。
「你們沒事吃飽了撐的來一群人刺殺我做什麼?」
「惹誰不好,來惹我?」
「你們不僅用七里迷魂香,還用驚風箭,我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但反正這些證據和我抓到的活口我都交給寂台閣了。」
「別說不是你們幹的,反正寂台閣會查的。」
「你們居然還敢勾結回鶻人,反正你們勾結回鶻人的證據我也會整理幾份,給皇宮裏送一份,給軍方送一份,再給朝中你們的對頭和會彈劾你們的官員多送幾份。」
「」
崔溫貴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哪有這種敞開了乾的?
這不合規矩啊。
這就像是兩個江湖黑幫火併,結果一個黑幫直接去找了一堆官家。
而且就算要干,心裏有數,心裏盤算着默默去干就行了,還有這種直接寫一封信來破口大罵和赤裸裸的威脅的?
若是在平日裏,他絕對嗤之以鼻。
會咬人的狗不叫。
但今日不同。
這人署名綠眸。
綠眸此時在整個大唐是極為出名的名人。
出名到一定程度,放個屁都是香的。
關鍵這封信最後結尾的一句話就是,「反正我綠眸現在名聲大,我登高一呼,看多少人會查你們崔氏。而且你信不信,我到了長安之後,名聲會更響亮?」
「草!」
崔溫貴一向以涵養著稱,但被這種信箋騎臉輸出,他還是忍不住飄出了一句粗口。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寒聲問下首幾名謀士,「是誰他媽的提議說試試他的斤兩,看看清楚他的修行法門和手段的?」
幾名謀士沉默了好一會,其中一個才輕聲提醒,「主上,是你自己提議的.」
「!」崔溫貴氣得腳指頭都扣緊了。
裴府也接到了一封信。
信箋是裴雲蕖寫給晉儼華的。
「這小蹄子說啥?拿來吧你。」晉儼華心急難耐,一把就從侍女的手中搶過了信箋,然後背着身打開了。
裴雲蕖的信箋一開始就顯得很客氣,「二娘,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晉儼華心中冷笑,「小蹄子想謀奪我家產,我倒是的確挺想念你的,想你死。」
裴雲蕖接下來似乎在拉家常,「我好久沒住家中了,屋子裏可能落滿灰塵,我走時也未交待人清掃和開窗通氣,這番回來要在家中小住,倒是也不敢勞煩二娘派人打掃…」
看到此處,晉儼華心中有些得意,這小蹄子終究還是怕我啊,說得如此委婉,只是你有沒有命回到長安還另說,更不要說拐彎抹角的等我大發善心喊人幫你打掃乾淨了。
但接下來的一句,卻讓她馬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