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灰色之中。

    看到許佳佳什麼都沒說要離開，程思言心臟一個驟疼，趕緊站了起來，拉住即將走出大傘的許佳佳。

    感覺手臂被握住，許佳佳皺眉，一下子甩開了程思言的手。

    庭院寬敞，已經有路過的人，或者別桌的人看向了這邊。

    許佳佳看了程思言一眼，什麼都不想說，直接就要往外走。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程思言啞着聲音說道。

    「幾步路的距離而已，不需要。」許佳佳看向前方，神情冷漠。

    「你分手就分得這麼幹脆嗎？」程思言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實在好笑，許佳佳情不自禁冷笑一聲，直接甩開了程思言握着她手臂的手，要走向出入口處。

    烏雲之間相互撞擊，帶來巨大的雷聲。

    許佳佳快步往外走，不理會程思言有沒有跟上。

    她快步走到庭院外的小徑，腦子思考不進去任何事情，只感覺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心臟驟疼，窒息感和絕望感交錯。

    恰逢此時，蓄意已久的雨點開始往下落下，開始雨滴還尚小，慢慢打濕了乾淨的水泥路面。

    行人路是紅燈，許佳佳站在路邊，感受着冰涼的雨滴，腦子裏滿滿都是和程思言過往的畫面。

    地上的雨漬密密麻麻，還有疾風吹過。

    路燈變成綠色，許佳佳走向斑馬線穿行。

    此時，程思言剛好跟上，卻在正準備穿過斑馬線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蘇雨晴』三個字之後，本不打算接的，他還是停下了腳步，看着許佳佳的身影，接起了電話。

    李叔開着勞斯萊斯，在路燈即將變紅的時候沒有選擇穿過斑馬線，選擇了停了下來。

    季廷禮喜歡在車上小憩，不喜歡開得太疾的車，對於交通方面，也叮囑李叔能禮讓就禮讓，不急於那一時。

    雨點開始敲擊着車身，帶來噼里啪啦的響動聲。

    南城這一片街道，因為臨近傍晚以及烏雲密佈的層層濾鏡，仿佛被融在了一起。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街燈，黑暗，以及雨滴。

    季廷禮推了推自己的金絲眼睛，微皺眉頭仔細查看着放在自己腿上那一份地塊信息。

    思緒被雨聲打斷，他抬頭看向車窗外面，卻沒想到視野之內撞進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頭髮紮成的丸子頭。

    她身材高挑，身形瘦削，相較三年前，少了一分青春，多了一分恬靜溫婉的氣質。

    只是，此刻她整個人似乎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雨滴逐漸變大，她似乎也沒有想要打傘的意思。

    季廷禮金絲眼鏡下那雙淡然的眼睛盯着那個身影，跟隨着那個身影的移動。

    看了有一會兒之後，他的眸光下意識一動，看見不遠處的路邊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一邊接着電話，一邊直直地盯着那個女生。

    有的情形，無須言語，一眼就能知道個中原委。

    尤其，在他這個旁觀的人知道那兩人三年前是男女朋友的基礎上。

    季廷禮的眼神再次轉向女生，用港式粵語對前座的李叔說道：「李叔，一會兒右轉，慢慢跟着前面那個女生。」

    「好。」李叔應答。

    稀奇，真的稀奇，李叔給季廷禮開了兩三年車了，第一次聽他提這種要求。

    女生過馬路直行，黑色的汽車則是右轉，緩慢跟隨着那個失魂落魄的女生。

    雨點逐漸變大，女生步伐緩慢，雨滴一滴一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停一下。」季廷禮看着路邊那個被淋着雨的瘦削身影說道：「李叔，車上有沒有傘。」

    「有一把。」李叔道。

    季廷禮微微偏頭，拿起自己座位旁那件被隨意放着的西服，遞給了李叔：「你把這件西服和傘給那個女生。」

    李叔愣了愣，答道：「好。」

    李叔拿好兩樣東西，推開車門，小跑着走向了路邊那個女生。

    季廷禮坐在後座，眼睛注意着車外。

    「你好。」李叔上前之後，隔着一段距離叫住了許佳佳。

    正在雨中哭着的許佳佳驀然被叫住，她立馬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有點茫然地看向了外表還算正派的中年男人。

    「有什麼事嗎？」許佳佳問。

    雖然是晚上，但這是路邊，還不至於一被叫住就撒腿就跑。

    「下雨了，想給你送一把傘。」李叔一時不知道怎麼稱呼，用廣式普通話說道：「還有這件西服，您穿上吧。」

    大晚上的，突然有人來送傘，送西服，着實有點嚇人。

    尤其那個人還是個中年男人。

    「不用了，我家就在不遠處。」許佳佳低頭看了一眼那件灰色的西服說道。

    她剛剛哭過，鼻音還有點重，眼睛紅紅的。

    一個閃電下來，整個世界都明亮了一下。

    「下雨了，不打傘很危險。」李叔繼續說道：「女士，您也不忍心我一直站在這兒淋雨吧。」李叔晃了晃手中的傘。

    許佳佳既不好意思又怕有什麼隱形的危險，只想趕緊逃離。

    「這樣吧，我收下傘，西服就真的不用了。」許佳佳看向李叔：「可以嗎？謝謝你。」

    「好。」李叔把傘遞給許佳佳，然後再她的注視下回了車上。

    許佳佳看了一眼停靠在路邊的那輛黑色的汽車，勞斯萊斯，車裏燈開着。

    看到李叔坐上去之後，她朝那輛車鞠了個躬，然後轉身，打開了傘。

    傘很大很質感，一撐起來之後仿佛就為她遮住了所有風雨。

    戴着眼鏡的季廷禮看那道身影，眼神意味不明。

    「她不肯要西服，只收下了傘。」

    「嗯。」

    「還要跟着嗎？」李叔問。

    季廷禮看着路邊那個緩慢行走着的女生，淡淡開口：「等她走一會兒了再跟着吧。」

    「她會不會以為我們是什麼不法分子。」

    兩人溝通變成了粵語交流。

    季廷禮眸光動了動：「那離開吧。」

    沒幾分鐘之後，黑色的勞斯萊斯啟動，在漫天大雨中超過了那個在路邊緩慢行走的女生。

    季廷禮通過後視鏡里看她，看見那個人握着傘似乎是在哭泣，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許佳佳......久違再見面，沒想到是這樣一副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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