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多久,舒良端着熱粥進來,看着朱祁鈺無比憔悴的面容,便淚如雨下。
「哭什麼哭,朕還沒死呢!」
朱祁鈺沒讓他喂,接過碗問他:「全程你都盯着了?」
舒良是惜薪司出身的雜役太監,受朱祁鈺提拔,一直忠心耿耿。
他沒受過朱祁鎮的恩惠,朱祁鎮復辟,他必然沒好下場,所以舒良是可以相信的。
「回皇爺,奴婢全程盯着,沒經過任何人的手。」
舒良跪在地上:「奴婢也親自嘗過了,絕無問題。」
朱祁鈺點點頭,拿着湯匙喝了幾口。
胃裏暖和了一些,他這病主要是心病,還有宮裏人的暗害,才越來越重。
畢竟後宮被孫太后經營多年,遍地都是她的心腹,對他動手實在太容易了。
喝了粥,朱祁鈺慢慢溜達幾步。
肚子裏有了食,身體也舒服了一些。
忽然看見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的,似乎想偷溜出去。
「你在幹什麼?」
那小太監嚇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奴,奴婢吃壞了肚子,想去解手。」
「嗯?」
朱祁鈺現在誰都懷疑,何況在御前伺候的宮女太監,不該毛手毛腳的。
這個傢伙往門外探頭探腦半天了。
「抬起頭來,你叫什麼?」
「奴婢叫徐安……」
徐安?
朱祁鈺瞳孔一縮。
朱祁鎮奪門成功後。
為邀寵新皇,勒死朕的,就是你!
他目光一寒,厲喝道:「大膽徐安,還敢騙朕!」
「奴婢不敢,奴婢真是吃壞了肚子,心急想去解手,真的……」徐安叩頭如搗蒜。
你要是不叫徐安,還真信了你的鬼話。
舒良兜頭給他兩個耳光,冷哼:「你出去是給誰通風報信?誰派你來的?誰是你的同黨?還不從實招來?」
徐安哆哆嗦嗦不肯說。
「拖出去,杖斃!」
朱祁鈺臉色鐵青,奪門之變在即,他沒工夫在個小太監身上浪費時間。
「王誠、舒良,你們的差事是怎麼當的!在朕身邊伺候的人,居然有別人的眼線!朕要你們有何用!」
「奴婢該死!」舒良不敢多言,匍匐在地上。
寢殿裏所有宮人全都跪下求饒。
朱祁鈺冷冷掃過每個人。
朝堂、司禮監、錦衣衛不受操控,也就罷了。
連身邊人都三心二意!
都怪朕這個皇帝當得實在太仁慈了!
「該死該死,沒等到你死,朕就先死了!」
朱祁鈺厲聲喝道:「打一千杖,再讓他死!少一杖,朕就把你們統統杖斃!」
「皇爺,切勿動氣,您身子骨最重要!」
「都是奴婢的不是,您要打要罵,都對奴婢來,萬勿動怒呀,皇爺!」
舒良聲淚俱下,一邊說一邊打自己耳光。
「就知道哭哭哭,哭有個屁用!」
舒良趕緊收了眼淚,趴伏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紋絲不動。
朱祁鈺舒了口氣,沒工夫跟他計較,寒聲道:「舒良,你給朕盯牢了!」
「沒朕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寢殿半步!」
「不許與任何人接觸!」
「凡是抗旨的人,一律杖斃,誅其三族!」
「奴婢遵旨!」
舒良有些恍惚,坐在御案上的皇帝,他有點不認識了。
以前朱祁鈺就是太軟弱。
想要的東西不敢伸手,唯唯諾諾。
裝聖君,裝仁德之君。
金刀案不敢殺朱祁鎮;
換太子畏畏縮縮;
想生兒子又不敢大張旗鼓,求銀藥找娼寄……
最終導致今天這個局面。
本質就是太懦弱,太廢太慫!
如今他來了,他就要改一改大明的風氣,恢復太祖、太宗的霸氣!
是你們,逼朕做一個暴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