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陽春白雪(三)  昌南玖事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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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僵的臉上掛滿了幸福。

    平常的日子裏,外婆說膝蓋疼,他就幫外婆揉腿,然後緩緩低下身子,對着膝蓋輕輕哈氣。

    外婆說有點無聊,外公就載歌載舞跳起來,外婆像個少女一樣,也跟着外公的手臂一起擺動,笑望着痴痴的聽。

    「年輕的舞有不啦。」外婆提議。

    外公撓撓後腦勺,想不起來是哪首,東拼西湊出一支舞,站在凳子上,換作神明一般,整個照在她身上。

    外婆在一旁笑做一團,不停的鼓掌。

    在外公的世界裏,外婆就是他的唯一,外婆也是如此,陽春麵兩碗仍是兩碗。

    幾年後,他們的外孫小阿玖加入這個本就溫馨的家,他們又多了個值得牽掛的人,陽春麵從兩碗變成了三碗,整個家又更加鬧騰了,外婆哭笑不得。

    如果就一直這樣鬧騰下去該有多好,然而死亡就坐在他們中間,像個安靜的小偷,

    那年冬至,外公的身體出現了異樣,外公的肺炎突然發作,咳嗽的整夜睡不着覺,飽受着病痛的煎熬,外婆嚇哭了,只能幫他撫背順氣,等緩解好,外婆為他蓋上被子,然後默默的坐在旁邊一直守着他。

    外公醒來不喜歡關燈,因為他想醒來,都能看到外婆的臉,雖然看了整整幾十年,卻怎麼也看不夠,只是這次眼神里,藏着太多的眷戀和不舍,半夜裏嘆了口氣:要是自己走了,她該怎麼辦啊。

    外婆其實也知道,所以從來不會翻身倒過去睡。

    從此以後外公走到哪裏,都要牽着外婆的手,生怕外婆走丟了似的,怎麼也不肯放開,昌南小鎮不僅有着街角親吻的情侶,還有巷尾牽手的老人。

    穿過集市,渡過湖泊,老兩口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小溪畔,溪水波光粼粼不斷衝擊着鵝卵石,晚霞印兩人臉頰得通紅,此時的就像年輕的小伙子和害羞的小姑娘,要是能這麼一直幸福下去該多好。

    但誰都知道,相伴再久,兩個人總有一個先走,外公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洗澡也得外婆幫忙了,不由讓人心疼極了。

    每一天,看着外公遠去的背影,外婆總是自言自語:如果外公走了,請讓我也緊隨其後。

    但心中的小阿玖又不忍心丟下,便又打消這個念頭。

    外婆似乎有了預感,她怕外公突然走了,便寸步不離的睡在外公身邊。

    這一天,外婆腿痛到醫院看病,外公的大手牽着她的小手,陽光灑在地上留下很長的斜影。

    外婆很害怕打針,還沒開始呢就喊着疼,把醫生逗得合不攏嘴,事後埋怨起外公:「哎,我可嚇壞了。」

    「外公你真是的,我躺在那兒那麼遭罪,你就一聲不吭的坐着。」

    「你就不能像院長那樣對我說不怕疼之類的。」

    「就一聲不吭坐在那。」

    從進醫院到出醫院,外公始終沒說一句話,只是不停的幫着外婆揉着傷痛的腿。

    走出醫院後,外公呼吸困難,走幾步,停一下,外婆問着外公,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打打針也舒服點,外公還是沒說話,搖搖頭,伸出手指,外婆明白了意思,從包里拿出紅塔山,老樣子,還是兩個人分一根,只不過不同以往的是,這次外婆讓外公抽前半段,自己抽着後半段。

    捲煙點起,濃煙裊裊升起,像個死神一樣,瀕臨降世。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我能笑着陪你面對死神,即便明知毫無作用。

    「咳咳咳!!!」  「哎呦,哎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哪裏疼?」


    外公疼的說不出話,裸露上半身,指了指心,又指了指肺,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指哪了。

    外婆心疼問:「很疼嗎?」

    外公還是沒有回應。

    「外公,我問你是不是很疼?」外婆着急起來。

    外婆連續說了幾句之後,外公輕微的點點頭,說,「嗯」。

    外婆的淚腺徹底奔潰,心疼極了,哭的一塌糊塗,最後又坐在外公旁邊泣不成聲。

    外公強忍着疼痛挪挪身子,用滿是老繭的手指擦着外婆的眼睛,外婆哭,外公擦,外婆再哭,外公再擦,誰也沒有阻攔誰,誰也沒有怪誰,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很久又是多久,五十年算久嗎?

    我想不算,至少死神從不會覺得。

    半個月後,外公病情再一次惡化,外婆整夜整夜的流淚,陪伴,流淚,陪伴,陪伴是因為她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有這些,流淚是因為她恨自己只能做這些,這一刻有多麼的無助啊。

    醫院裏所有的護士醫生都被這真摯的愛情打動,所有人都在鼓勵這位年邁的老人:「您吃點藥,繼續活下去好嗎?」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進外婆的心裏,又哭成了淚人。

    有時候時間很慷慨又很吝嗇,給你一生揮霍卻不給你半刻延遲,對於外婆,外公有太多不舍,愛的入了骨,痛的徹入髓,看着緩慢流失生命的外公,外婆已經默默開始準備這場生離死別。

    她開始燒着外公的衣服,想讓他在另一個世界也穿的暖,站在一旁的小阿玖,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衣服,偏偏要給燒掉,外婆喃喃自道:「外公是給自己提前引路了。」

    小阿玖就更懵了。

    那幾天山間總是下着雪,溪,山林,庭院,還是像曾經夢境中一樣唯美的素描畫,但也僅僅只是素描畫,白且黑,或許太白,又或許太黑。

    外婆這幾天在家裏整理衣物的同時,總是舉着傘,望着上崗間皚皚白雪,她多麼希望外公不要爬上那座山。

    可外公每天都在忍受煎熬,吃的不下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的確確已經快到了油淨燈枯的地步,看到外公因病痛而消瘦的身體,假裝堅強的外婆再也忍不住了,當着外公的面嚎啕大哭了一場。

    這個曾經為了公主上山下海的王子,如今卻單薄的像風中的小草。

    最終死神還是如期而至,外公送進了病重房,鎮子上的醫生告訴外婆,外公頂多能活三個月了。

    外婆安頓好家裏的小阿玖,自己搬來醫院陪着外公吃住,但兩個月後,醫院的醫生還是搖搖頭,送了回來。

    回來的那天,外公開心極了,雖然他並沒有笑。

    外公氣息低落的說:「我還想吃你煮的陽春麵,雖然它總是不好吃。」

    外婆回應着:「煮,我煮,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外婆每次去煮陽春麵之前,都叮囑外公不要睡着,答應之後才肯起身離去

    「你笑一下。」

    「什麼?」

    「笑一下。」

    「有毛病。」

    外婆最後還是笑了一下,可是她笑了,比哭還難看。

    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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