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十等武林高手或死或逃,沒人看好雲州偏僻之地的山大王。降卒之中的高手,也頂多會些厲害拳腳,且不說內力如何,天怒和驚鴻刀便已叫眾人看不清她出手,唯有停雲招式,才能讓士卒有還手之力。然以她不到雙十的年紀,對上老練行伍,以一敵十尚自遊刃有餘,怎不叫人驚嘆。
這一番下來,降軍船上,自是喝彩不斷,掌聲爆裂如雷。
「真厲害,要是咱們也學會這套招式,豈不好了?」
「小點聲,這種山門絕學,怎可輕易外傳?得看過資質人家肯收才能拜師學藝……」
「咱又不學內功,就學個拳腳招式也不行麼?」
「晏副帥,你這麼厲害,能不能教我們幾手?」
見有人出頭,頓時一堆人起鬨,「對啊,能不能傳授一些!」
穆王面色有些緊張,即便是他,也從未生出這種念頭,她武功高強,可即便再親近之人,也不會輕易傳授師門武功的,這在武林之中是人所共知,心照不宣的規則。
可刀頭舔血的粗野軍卒哪管這些,死中求活是首要任務,自然是拳頭能強上一分,命便可能多活一日。再怎麼顧忌,也擋不住對變強的渴求。仲許站在一旁,面露捉狹。
不消他示意,王大寶等人的手已經不動聲色按在了刀柄上。
這在降兵船上,他們不過區區五六人,對方數百,若是她一時不慎直言相拒,激惱這些降卒,怕是不好收場。
然晏詩卻洒然一笑,「你們想學?」
「想啊,這麼厲害,當然想學。你能教嗎?」
她不禁失笑,「這有什麼不能的。」
「他們幾個的功夫不也是我教的?是吧大寶?太祖長拳還用得慣嗎?」
眾人一聽,皆沒料到晏詩竟會一口答應。無不驚喜交加,看向王大寶。
王大寶等人皆鬆了口氣,上前半步,「那還用說,看我用它打趴了多少個敵人!聞寶色變!」
晏詩樂不可支,轉頭回來沖眾人道,「你們既然想學停雲功法,回頭我把招式要旨寫下來,再着人教你們吧。」
「多謝副帥!多謝王爺!」
一時船上山呼海嘯,其餘船隻聽聞此等喜事,盡皆傳頌,道謝之聲此起彼伏,呼喝不盡,在長長的河道上下飄蕩。
且不說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對於保守宗門秘法沒有多高的覺悟,再說花覺當年弟子三千,廣收門徒,樂於指點迷津,她如今僅僅是傳播停雲功法的招式,就更算不得什麼了。然此事終究於她無多大益處。對上這些人,即便黑子王大寶等人齊上,她也未能發揮驚鴻功法之五六,更不用說天怒了。
眼看日子一天天臨近,她卻未有寸進,實在是有些焦慮。莫非,當真要用上碧月宮那些增強內力的丹藥?
船行向南,雪線將過,溫度漸高,地面積雪稀稀落落,望眼望去,兩岸景色逐漸露出暗黃深青來。
又過一日,途經熱鬧州城,船靠岸補給,她順便同穆王小忠等人上岸散心。
不妨剛下船不久,便遇着一人,擋在道口,口中直呼,「晏詩何在?」
此人頭帶雪笠,樣貌粗野,一柄大斧聲勢駭人。可偏偏腰帶寶石閃爍,手上刀柄也是碩大珍珠鑲嵌,一身綾羅也擋不住那股匪氣,十足像個暴發戶一般,簡直奇怪之至。
旁人瞧見,盡皆自顧繞道而行,遠遠相避。
「哪裏來的二楞頭子,穿得如此花哨,師姐你認識他?」王大寶疑惑道。
晏詩打量對方,如此形容,她一定不會忘記,印象中從未見過此人,遂搖了搖頭。
對方仍舊不斷重複,「晏詩何在,我要同你比武!」
全然不知晏詩一行人,就站在離他數步開外。
眾人好奇看了看他,又看看晏詩,便知二人竟誰也不認識誰的。
「哪裏來的瘋子,在這大呼小叫!」有侍衛不滿出聲。
「王爺,此人會不會同下毒有關?」另有人作此推測。
穆王看了看此人情形,也拿不準,便沖晏詩道,「不如我們裝作不知,從旁繞開,看他如何?」
晏詩卻看了看那些路人臉上的神色,明顯露着懼怕。便走過去拉住了一個賣炭的老翁。
「老人家,叨擾您片刻,這人是誰?為何在此喧譁?」
那老翁看她及其身後一行人,衣衫華貴,護衛周全,便知來頭深不可測,忙放下炭框作了個揖。
「小姐是外地來的吧,有所不知。此人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山大王,自號劈天斧的,手下聚攏了一幫凶蠻打手。往日只聽說在山裏活動,今日來此,許是找那叫晏詩的尋仇吧。」
「噢……原是個為惡鄉里的山匪。」
「倒也算不上。」那老翁又道。
「聽聞他只對有錢人下手,號稱劫富濟貧,不過也是,咱們窮人身上,哪有沒什麼油水。」
「明白了,多謝老人家。」晏詩摸了摸腰帶,發現自己身無分文,於是回頭看了看。
黑子明了,當即上前將碎銀子塞進老翁手裏。「老人家,多謝你,你拿好東西,先行一步吧。」
那老翁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想要下擺,卻被晏詩發力抬着手肘,膝蓋便下不去了。
「快走吧,我來會會這山大王。」
晏詩來了興致。
老翁滿臉感激,聞她此言便關切叮囑,「貴人小心,他那把斧頭,可不是唬人的。」
「我知道了。」
晏詩點點頭,旋身沖穆王道,「既然人家都來了,何必要走。」說罷眯了眯眼朝那攔路之人走去。
王大寶亦最喜此事,見晏詩有心迎戰,更是心花怒放。「劈天斧?好大的口氣。」
遂上前一步,當先喝道:「喂,你找晏詩作甚?」
晏詩亦好笑上前,「你要同我比武?」
那人直直望着前方,似在看晏詩等人,又似越過她在看後方。繼續重複:「我要同晏詩比武!」
「我就是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