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朝局動盪,趙良與其父趙德被政敵攻訐,雙雙被判了個斬立決。身為趙良親近幕僚的周衍四兄弟也被一同下獄。
他們這些小嘍囉倒是沒有處斬,但大哥周康、三哥周蒙被刺配充軍。瘸子周顯、瞎子周衍則被打入大牢,再一次被奴役。修橋鋪路一個月後,在六月初被派往景國北境運送糧草,說是等到了前線大散關,就赦免他們的罪行,重歸自由身。
但是不料才到半途就被軍頭賣掉。
處境不知,前途未卜。
……
「唉!」
周衍回想這一世,幾多感慨,緊接着又去想該如何擺脫現在的困境。
想着想着。
很快睡着。
下午又是高強度勞作。
快到傍晚的時候,周衍正挑着一桶水往花圃壟上去。他眼睛看不見,因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對水井通往壟上的每一步路也都牢記於心。好在路上的土疙瘩、土坑都被二哥鋪平,周衍只要小心點,沒什麼大問題。
但是這一趟。
正走着。
忽的腳下一拌,整個人往前一撲,兩桶水就灑了個精光,周衍也臉沖前摔了個狗吃屎。
「老四!」
周顯聽到這邊的動靜,連忙跑過來,一來就看到四弟趴在地上,背上被人踩着,怎麼也爬不起來。
周顯衝上前一把推開那人,一邊扶起周衍一邊怒道:「錢大勇,你做什麼?!」
絆倒周衍、踩住周衍的這人,正是這一處花圃另外四個花奴之一,名喚『錢大勇』。在他身旁四人中的另一人,喚作『孫彪』,跟錢大勇是同鄉。
二人前幾天還挺和善的,不知今個為何找茬。
「我做什麼?」
錢大勇被周顯推開,他也不生氣,只盯着兄弟二人嘿嘿笑道:「從明天起,我跟孫老弟的那幾壟地,就勞煩你們二位幫襯着些。」
一旁,孫彪看着周家兄弟倆,臉上一橫,兇惡道:「敢不做,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隨着那兩個中年人離去,花圃中再無管事的。幾天時間,眾人也逐漸熟悉,錢大勇、孫彪終於原形畢露。這二人幹了大半天的活,累得不行,他們算不上身強體壯,但總也好過周衍跟周顯這對難兄難弟殘廢兄弟。
於是就將主意打到兩兄弟頭上。
這世道,剝削跟壓迫無處不在。
「做不做?」
「應不應?」
錢大勇見周顯不說話,也上前兩步,捏了捏拳頭,逼問道。
「行!」
周衍聽到一旁二哥咬牙應下。
「哈哈!」
「你這瘸子還挺識趣!那就行,只要肯做事,我們平白無故也不會針對你們。放心吧,大家以後好好相處。」
錢大勇一聽,臉上兇狠頓時收掉,又恢復笑呵呵模樣。
周顯沒說話,拉着周衍給他拍了拍身上泥土,就又去做活。
等到晚上。
夜已深,一片寂靜。
周衍跟二哥同時睜開眼,周顯從屋裏拾起兩根麻繩,一根自己拿着,一根遞給周衍,出聲道:「小點聲。」
「嗯。」
周衍點頭。
兩人相互扶持着悄悄走出去,悄悄摸到其中一間茅草屋,一陣輕微動靜後,不多時出來又往下一間。
……
第二天一早。
錢大勇跟孫彪出門碰見,都瞧見對方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兩人很默契的閉口不談昨晚的事情,默默拿起工具,老老實實去挑水、修枝。
……
人就是這樣。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周衍跟二哥還有另外兩個哥哥在異國他鄉淪落八年,能活到現在,可不是靠着忍氣吞聲。
在以前,有大哥跟三哥在,他們四兄弟既橫又不要命,站在食物鏈最頂端。
只要不惹人,根本沒人敢惹。
當然,這是指同樣是奴僕、苦役、平民的那些人,對上那些個稍有權勢的,四兄弟還是得忍讓忍受。
但是錢大勇跟孫彪這兩個小角色可沒什麼權勢,都是伺候花草的奴僕,誰又比誰高貴?
現在大哥、三哥不在,周衍跟二哥橫不起來,但他們一個瞎子一個瘸子,真要豁出命去,錢大勇跟孫彪敢跟他們換嗎?
捨得去死嗎?
周衍跟周顯敢殺人,敢償命,他們敢嗎?
昨晚周衍跟二哥拿着麻繩去拜訪了一下這二人,確認他們是不敢、不舍的。
於是二人偃旗息鼓,再沒下文。
這樣又過了十多天。
花圃中另外兩個花奴興許是嫌棄這裏的日子太苦太累太煩悶,有挑事的苗頭。
當晚。
周衍跟二哥拿上麻繩,將這二人也拜訪了。
此後這小小的花圃再無事端,至少周衍跟二哥周顯能夠不再受到其他四人的滋擾。
但是每日的勞作依舊繁重。
周衍每天就在這一處花圃中,接觸到的人,除了二哥周顯跟錢大勇、孫彪等四人,就只有每隔一段時間來送薪柴糧食以及來檢查花圃跟查收曼陀羅花的兩個管事。
壓根沒機會外出勘察地形,也沒機會跟這裏的上層接觸謀求上位。
日復一日!
日復一日!
日子似乎就要這樣過下去。
但是周衍卻沒放棄,始終在等着機會,始終報着希望。
一轉眼。
兄弟倆已經來到這裏整整兩個月。
算算時間,今天已經是南景中興十七年九月二十一,距離周衍十六歲生日只剩下不到一個月。
……
這一天早上。
周衍忍着渾身酸痛準時起來,走到茅草屋外放水。這原本是很舒暢的事情,只不過從前幾天開始他就隱隱覺得那裏有些疼,今天似乎疼痛又加劇了。
周衍覺得可能是自己這幾天有點上火。
他正尿着,忽的感覺到身上有目光落在他那裏。
「二哥,怎麼了?」
周衍也不害臊,抓着就要放回去。
「你這幾天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周顯確實在盯着四弟那裏再看,見周衍收回去,就急忙問道。
「是有點。」
「那裏有點痛。」
周衍心裏一個咯噔。
他伸手進去仔細摸了摸,發現摸不到什麼異常。但是二哥這樣問肯定有原因,他忐忑問道:「是尿太黃了麼?」
「不是。」
周顯語氣有些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