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靠依稀從門外投進去的微弱的光線,
勾勒出一個手中握着一卷書的,
有些蕭瑟,有些悲涼的身影,
那身影緩緩將手中書卷放下,
緩緩開口,
聲音低沉、嘶啞,
有帶着幾分辛辣和醇厚,
如一瓶陳年的老酒,
淋在心頭,
聽得人壓抑、苦悶,
無所適從:
「你……來了?」
莊龍道:「我來了。」
「你……不該來。」
莊龍皺了皺眉頭:「我已經來了。」
「你,畢竟還是來了。」
那身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畢竟還是來了。」莊龍道。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兩人,對峙着,那門外的光芒,越發昏暗。
「你來幹什麼?」
那身影最終打破了沉默。
「來勸你修行。」
莊龍乾脆利落,一字一頓,沒有半點遲疑。
那身影沉吟片刻,冷笑了一聲。
莊龍大怒:「你冷笑是什麼意思?」
「我冷笑,自然是冷笑的意思。」
那身影輕撫衣袖,氣勢淵渟岳峙,一派大家風範。
「你!」
莊龍更怒,正要上前將此人擒下,
卻看到房間陡然大亮,
房間角落,
出現一尊以實木雕刻,無比威嚴的飛鶴宗祖師雕像!
只見那之前還一派淵渟岳峙,一派大家風範的身影,
此刻竟一個飛身朝着那雕像撲了過去,死死地抱住了那雕像的「褲腳」,
扯開嗓子便嚎啕大哭起來,
其聲悽厲、幽怨,
有若鬼哭,
尖銳的聲音撕破了這山腰小居的寧靜,
劃破長空,
在飛鶴宗九峰上空迴蕩不休:
「祖師爺啊!!!
「你睜開眼吧!!!
「你看看這些人,
「掌門才剛走,他們就要在青雲峰弟子頭上拉屎啊!!!
「我雲凡自認沒做過什麼壞事,
「一直兢兢業業,從未有過鬆懈,
「這些人,這些人怎麼敢逼上青雲峰來,
「還敢在祖師金身前,
「逼迫我做我不願做的事!
「這是欺師滅祖,
「這是大逆不道!!!
「這等徒子徒孫,竟還有臉面……」
話未說完,
雲凡只覺懷中抱着的祖師金身一震,
隨後在他驚愕、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莊龍緩緩收劍,
祖師雕像,也已斷成了兩截。
「今天,別說區區一個祖師爺雕像,
「就是祖師爺重生,
「也別想阻止我把你帶去百劍峰!」
莊龍獰笑着,摩拳擦掌,緩緩朝雲凡走近。
「不、不是吧?
「莊龍!你敢毀我飛鶴宗祖師金身!
「你、你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你、你不要過來啊……」
一向百試百靈的招數,
忽然一朝失效,
雲凡慌了,
他怕了,
臉色煞白,
連連後退,
但房內的空間有限,
當雲凡感覺到後背頂到了冰涼的混凝土牆壁時,
終於意識到了一件慘痛的事實——
大勢已去,吾命休矣!
他絕望地望着飛鶴宗六位峰主將他團團圍住,
望着他們獰笑的臉,
咕嚕一聲,
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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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門前的樓梯上,
蹲着一個小姑娘。
她茫然地望着六個五大三粗的大漢,
將她的主人朝着石屋之外拖去,
笑得一臉猙獰,
笑得得意忘形。
她看到她的主人正一臉的驚恐,
嘶聲狂呼,
拼命扒着周圍一切能抓住的東西,
在堅固的石頭牆上、
在實木的門框、木桌上,
留下了道道清晰的白印,
但終究抵不過六個五大三粗的大漢,
她看着他瞪着絕望的眼睛,
被一點一點的拖着遠去。
她不由嚇得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