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掛滿整個大廳的水墨畫。這些水墨畫層層疊疊,遮住了視線,只能根據琴聲判斷,此間的主人正在這些畫卷的深處。
特戰隊長謹慎的用手撥開幾幅垂掛下的畫卷,空氣中傳來帶着塵土味的墨香。他不懂華國的繪畫藝術,只是看成色,這些畫卷大多年代久遠,恐怕價值連城。
畫卷中,有日月星辰、名山大川、花鳥魚蟲,人間百態。行走其中,如同行走在浩瀚無窮的宇宙中,心神不寧,只覺大千世界森羅萬象,人類悲慘渺小。
他們緊緊靠在一起,戒備前進。周圍隱約傳來廝殺的聲音,再一轉眼,兩騎彪悍的蠻族騎兵揮舞着彎刀向他們衝來。
騎兵的臉上笑容殘忍,彎刀上滴着血,腰間繫着割下的頭顱。
驚恐中,幾名特戰隊員舉槍射擊,但是子彈穿過了衝殺而來的騎兵,如同穿過空氣。
「怎麼回事?」隊員們驚恐的詢問隊長,這是任何戰術課程中都沒有出現過的狀況,已經超過了常人的認知。
隊長將恐懼壓在心底,沉聲答道「應該是幻覺,我們可能吸入了某種致幻氣體,不要慌亂,靠在一起前進。」
「向哪前進?」
「向着琴聲走。」
錚錚錚!錚錚錚!
錯雜急切的琴聲已全無慵懶徜徉的意境,兩耳間儘是刀光劍影的殺伐。隊長看到,蠻族的騎兵如洪水般淹沒抵抗的軍隊,接着席捲了軍隊後一整個繁華的世界。
他們穿過斷壁殘垣的戰場,來到一處山崖,崖下是大海。天空下着雨,海面上升起霧氣。
崖頂,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目光懵懂,一位朱衣峨冠的官員跪下來,對他說道
「先皇受辱已太多,陛下不可再這樣!」
說完,他抱着孩童,縱身跳入大海。
隊長站在崖邊向下看,只有翻滾的波濤,拍打着亘古不變的黑色礁石。
琴聲更加急切。
火光!
沖天的火光穿透黑夜!
一位悲痛欲絕的父親,執劍長嘯
奈何生在帝王家!
他竟然親手砍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兒。
他丟下劍,失魂落魄的走出太廟。
這裏曾經是一個輝煌帝國的中心,現在卻在混亂的火焰中轟然倒塌。
朱梁畫棟的建築,燒成錦繡的灰燼。
宮女和太監哭喊着四散而逃,特戰隊員們被人群裹挾着,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小山之上。
他們看到剛才的中年男人,已經孤獨的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隊長,我走不動了。」
一名隊員忽然雙膝跪地,手掌死撐地面,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原來,這些幻象並非僅僅是幻象,那些痛苦、憤怒和悲傷,並沒有就此消散,而是一直盤旋在這片大地的上空,如千鈞之力壓在這些誤入者的肩頭。
沒有誰可以背負這麼這麼沉重的事物前進,恐怕只有腳下的大地可以承載這一切。
隊員們被壓垮在地,臉龐埋入塵土,只剩下隊長一個人咬牙堅持。
他看到一處戰亂後的城市,城中堆屍貯積,手足相枕,血流入水中,化為五彩顏色,池塘都被屍體填平。他蹣跚着爬過一處小巷,巷中壘屍及頂,遮蔽天空。
隊長力氣已然用盡,他滾入屍堆中,即將閉上雙眼。
一聲嬰兒的啼哭,驚醒了他。
幻境陡然化為了大段大段的空白,無數的景象倏然而過。巨大的戰艦,炮火的轟鳴,狂熱的人群,平地而起的現代高樓。
白駒過隙間,隊長甚至認出了許多自己熟悉的面孔。
最後的最後,他順着琴聲,來到了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
冷風如刀, 萬里飛雪。
天寒地凍的世界,飛禽走獸不見蹤跡,天地間唯有古樸的琴聲迴蕩。冰封的大河中,破碎的冰川斷裂碰撞,發出尖銳的爆鳴,似乎成為這琴聲唯一的註腳。
河邊,兩株枯樹冰凌垂掛。樹下,一張石案,一名男子跪坐撫琴。他的衣着簡單,一塵不染。他閉着眼睛,臉卻過分年輕。
錚!錚!錚!
一曲十面埋伏,已近尾聲。撫琴的男子睜開眼睛,他的目光無悲無喜,看向不請自來的客人。
隊長用盡最後的力量問道「你是誰?」
「在下孫象,道號靈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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