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突然一巴掌搧過去!席暖摔在地上,席唐青喘着氣罵道:「大晚上你們倆在做什麼?少動些歪心思!跟我回去!」
「是,爺爺。」
席暖爬起來要扶席唐青,被他推了下撞在門上,低着頭默默跟在他身後,米唯被敗了興,心裏窩火,恨恨踹了下房門,下樓出門找樂子去。
周五,夕陽被夜色大口大口吞噬,掙扎間,殘陽如血,鋪就萬里鮮紅。
席暖坐在公交車上,看着窗外發呆,晚霞在她臉上染了一層血樣的紅。她捏緊手,手裏是個紅色繡袋,裏面放了一道平安符,那是她在平安寺求的,期盼上天能垂憐,保佑她想保佑的人。
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看到那個號碼,整個繃緊!這個號碼她被要求記了很多年,不是有重要的事根本不會打給她。
「老先生去世了。」
「……!!」
席暖睫毛顫抖,握緊手機,半晌才嗯了一聲。她靠在椅子上,腦海有近一分鐘的空白,電話已經掛斷,不知道是誰先掛斷的。
然而記憶不會抹去,疼痛不會消失。她捏緊平安符闔上眼,拼命地忍,席唐青一定不希望看到她哭。
「喂,沒看到這有個孕婦麼,讓個座。」
一隻手拍在她肩上,她縮了縮肩,臉往裏埋去。那隻手拽着她的衣服想拉她起來,她回過頭,看到一個瘦小的男人,男人看到她一下愣住。
男人對美女總是有種神奇的耐性,他顯然沒想到背對自己的女孩是這樣驚人的貌美,他手指在席暖肩上捏了捏,嘿嘿地笑。
「美女,讓個座,我老婆懷孕了。」
席暖把手機放回包里,看向窗外卻沒起身,眉眼被夜色挑染,染了一層寒涼,她說:「老婆懷孕了,就不要擠公交車,坐出租去。」
「哎你這女孩怎麼說話呢!看你也是個學生,你學校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麼?你素質呢!」
挺着肚子的胖女人豎着眉毛髮飆,說話時全身肥肉都在抖。席暖看向窗上的她,真醜,她冷冷地說:「這裏不是孕婦專區,你怎麼不去前面找人讓座?」
前面孕婦專區坐着幾個中年男人,也沒見他們去嗆他們,不過是欺軟怕硬,看她一個女孩好欺負罷了。
胖女人一下火了,手指戳着席暖的頭,扯開嗓子叫:「讓你讓個座怎麼了?你是半身不遂還是缺胳膊少腿了!你爸媽怎麼教了你這樣沒素質的,長得妖里妖氣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聽說現在賣的,就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學生。」
「行了行了,不就讓你座麼,人小姑娘一看就不舒服,你們這樣逼人幹什麼?」
孕婦專區的一個中年男人看不下去,起身讓座,胖女人來勁了,呸了他一口罵道:「我要的是一個位子麼?我不坐也行,我就看不慣她這賤樣!」
席暖終於回頭,緩緩站起身,「我是你媽嗎?要讓你?」
「你敢罵我!老公!」
男人哎了一聲就要抓席暖,手竟直奔她胸前!席暖瞳孔猛地一縮,扣住他的手腕猛一用力!男人慘叫一聲,她鬆開手一巴掌搧過去,然後掐着他的脖子,腿下一掃,男人撲騰摔在地上!
「天吶!打人了!打人了!!」
胖女人嘴裏囔囔,卻往後退着不敢上前!席暖掃了她一眼,那一眼,瞳孔深的像一汪不見底的黑洞,要把人絞碎一樣!她低頭看男人,腳尖狠狠踩在男人下半身,男人殺豬樣嚎叫。
「我還有五個月才滿18歲,我有嚴重的精神病。」
席暖眼席暖看向窗外,心像被揪起來一樣。
黑暗像壓在心頭的一塊黑布,裹着人,沉悶到要喘不過氣來,一道道閃電在黑暗中撕扯,剎那的光明,卻不過煙花一瞬,始終撕不破那層濃黑。
「爺爺,要下雨了。」
她輕聲說,想關上窗戶,雨水掃進來,濺在她臉上,涼涼的,她臉上的血色像被風雨掃去,只剩下蒼白了。
席唐青靠在床上,臉頰泛着病態的黃,他看過去,搖了搖頭,「暖暖,開着吧,好長時間沒有看過雨天了。」
風雨太寒了,席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窗戶打開。屋裏太暗,她把大吊燈打開,黑暗退卻,水銀燈照出席唐青削瘦枯黃的臉。
「暖暖,你過來陪我說會話。」
席暖搬了椅子坐過去,席唐青抬手,乾枯如柴的手指撫過她眉眼,渾濁的眼透出的悲涼來,她眉眼稚氣未退,這樣年幼,他怎麼能安。
「我——」
他剛說了一個字,房門被敲響,他臉一下變了!像瞬間被刺激到,甩開席暖的手,抓起一旁的枕頭砸過去——
「讓你倒水!聾了麼!廢物一個!」
席宴推門進來,席唐青一巴掌搧過去,正打在席暖臉上,席暖握着手,頭髮散亂,看了他一眼,眼睛泛紅,吶吶地不說話。
席宴撇了她一眼,不耐煩看她這副無能樣,「出去!」
席暖一聲不響地離開。
房門關上,席宴似笑非笑,「爸,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是不願意立遺囑。」
「……」
席唐青看向窗外,爪牙樣的閃電像要將人心撕碎,而他的心,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碎爛成灰……
他微微低下頭,幽幽地說:「癌症晚期,快要死了,可我到底還沒死,你應該慶幸我沒有立,否則你還能是第一順位繼承人麼?」
「那您想立誰呢?爸,您說的對,沒有遺囑,誰知道您會做什麼決斷?」
席唐青是商界風雲人物,心計之深遠不是他能比的,席宴對這個父親又恨又怕,雖然他是他唯一的孩子,但真不能保證是唯一的繼承人。
席唐青斂了下眼,從枕下取出遺囑遞給他,席宴接的時手都在抖,候掩不住內心的渴望狂喜,急忙掃了一遍,臉色一下變了——
「為什麼要五年後才能生效?」
「這是對你這麼多年不孝,我這個老頭子唯一的能做的懲罰。」
「……」
席宴收好遺囑,不耐煩地說:「我不孝?席家虧待過你麼?當年你不許我離婚,我照做了,我給你生了孫女孫子,一直聽你的。我不過是在夏藍死後娶了自己愛的女人,在你嘴裏就成不了不孝,還要被你奚落這麼多年!」
席宴壓了那麼多年的怨懟化為怒火宣洩出來,說到最後聲音陡然拔高!
席唐青看向烏黑的天空,笑了聲有些自嘲,笑的眼淚快要落下來,他回過頭看他:「夏藍是怎麼死的?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席宴猛地捏緊遺囑,臉上的慌亂掩蓋不住,席唐青闔上眼,笑自己心底竟然還會有悲涼的感覺。
這就是他終身不再娶,悉心養大的兒子,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願意承認自己養了條白眼狼,然而事實上,